傍晚,六點左右。
姜瓷回了一趟她媽媽家,走進別墅,氣氛安靜地令人窒息。
在奢華的客廳里除了坐在餐桌前吃飯的徐琬宜女士外,就連平時忙活的保姆都躲在了廚房,愣是沒敢出來。
姜瓷將圍巾和毛呢大衣脫了擱在一旁,她已經顯孕了,微微鼓起的弧度不大,此刻穿著一身棉質的針織裙,柔軟又貼著曲線,看起來不但沒有臃腫,還很纖細有致。
都說準媽媽肚子懷的是小姑娘,就會越變越漂亮。
姜瓷不僅身材沒變形,膚色還更白皙了,透著淡淡的柔光,氣色看起來很好。
不少人都暗地里篤定了這胎是女兒,她和傅時禮彼此間很有默契沒有去醫院檢查孩子性別,沒有強求這方面。
她走到餐桌前,在那個屬于自己的位子坐下。
氣氛安靜到只聽得見碗筷碰撞的聲音,姜瓷低垂著眼眸也沉得住氣,她喝了點湯,這場晚飯很讓人感到壓抑,全然因為徐琬宜板著臉沒有說一個字,直到了尾聲。
“你膽子大了,挺著大肚子去拍電影?”
徐琬宜終于發作了,她美麗的雙眼凝著冷意看向姜瓷,斥責道:“如果不是我先發現,你準備什么時候說?”
姜瓷喝完湯,用紙巾擦拭干凈唇角才說話:“拍攝三個月,先瞞,瞞不住了等回來跟您請罪。”
徐琬宜這兩年很少拍電影了,卻有不少品牌活動邀她出席。
姜瓷算好了這三個月的行程,已經找好了借口打算應付家里。
她的話里,很明顯是用不知錯的語氣,惹得徐琬宜冷怒:“姜瓷,結婚生子,都擋不住你去拍電影?”
通常的情況下,一喊名字就代表著在發怒爆發的先兆了。
姜瓷的心里也很清楚想跟劇組,勢必要惹怒母親一次,她平靜道:“媽,我已經是成年人了,會有分寸的。”
“分寸?”
要不是看在懷孕的份上,徐琬宜早就把她一身倔骨頭罵得狗血淋頭了,諷刺道:“是我還是傅家的錢和名氣不夠你用,年底還要讓你挺著肚子去為了自己的豐功偉績做犧牲?”
又是這個。
姜瓷白皙的雙手放在膝蓋上,坐姿很端正,很有必要跟母親談一談了。
她說:“媽,從小你都給我最好的。”
徐琬宜似乎沒想到她會開口這樣說,嚴厲的態度愣了下。
姜瓷繼續往下道:“在我記事起,吃的用的花的,都是比同齡的小孩貴一倍。您不惜代價花光了銀行卡里的錢,也要托關系將我送進貴族學校……”
徐琬宜聽著她的辭,精美的指甲無聲摳住了餐巾。
姜瓷笑了笑,壓下胸口的酸澀道:“在爸爸去世前,我都不知道自己還是個私生女,您給我的,是為了賭這一口氣,就算爸爸家不愿意讓我認祖歸宗,而您的女兒,也能過上名媛生活。而不是拋頭露面在外掙錢,讓人看了笑話。”
這番話說出口,等于是揭露了母親壓在心底的忌諱
姜瓷一直埋在心底不愿意正面去談,現在她談了,是想告訴母親:“爸爸已經去世二十年了,媽,您該放下了,也放過我好不好?”
徐琬宜精心畫過的眼妝在燈光下,顯得冷漠,她被姜瓷的辭傷到了比命還重要的臉面,拔高的聲音很刺耳:“我把你養大,還虧待你了?”
姜瓷說:“我沒有這樣想,我只是替您累,這些年來,您無時無刻都要求自己保持最完美的一面給外人看,叫那些曾經讓您感到屈辱的人看您如今的風光。媽,您只跟富豪交往只嫁富豪,真的是因為自己喜歡有錢人嗎?”
“姜瓷,你以為我對你父親還有感情?”徐琬宜美麗的臉上不屑的冷笑,她對一個死人還有什么感情。
姜瓷平靜的指出:“去年我在您書房柜子的左邊第三排書籍里,發現了爸爸的軍銜。”
徐琬宜完美的面具,終于開始有了破裂的痕跡。
“當年我畢業時要拍電影而不是拍戲,您在女兒是導演和演員之間,果斷選擇了前者,因為您一開始就想讓我畢業去鍍層金,好提高身價。”姜瓷看透了母親的心思,所以剛開始走上拍電影這條路時,才沒有遭到阻礙。
而她也很清楚另一點:“后來,您看到我跌了跟頭也不放棄,就開始意識到該掌控我了。您很喜歡李葉娜,因為她懂得審時度勢的行事風格讓你滿意。”
客廳里,幾乎就姜瓷一個人在說話。
她提到李葉娜,多少有些難受:“李葉娜把我出賣了,您也根本不在乎自己女兒的感受,還給背叛我的人提供資源。”
徐琬宜聽完姜瓷傾訴出來委屈,這些年,她這個好女兒倒是什么都懂,就是憋在心里不說。
她最擅長隱藏自己真實的情緒,那精致的面容完美得沒表情,目光冷颼颼盯著姜瓷:“還有什么不滿意的地方,繼續。”
姜瓷來這不是討伐的,努力地平復下情緒,她說:“我想去拍電影,媽,我會顧好肚子里的孩子。您當年也是懷著我去拍戲,為什么我就不能?”
徐琬宜看她是有人撐腰,腰板都直了。
她冷著語調,即便姜瓷說了那么多,表面上也絲毫沒有動容到冷硬心腸半分,在進組拍電影這事上,強勢地不許女兒忤逆:“你既然沒有想說的,那就我來說。”
“姜瓷,拍電影的事沒得談,你不愿意也要給我在家待到明年上半年為止。”
這句話,宛如一棍棒狠狠地敲向了姜瓷腦袋,她呼吸加重,感覺到有些難受,雙手撐著桌沿站起來,先前努力平復的情緒再次起來了,眼睛略紅:“我說了這么多,您還是連商量的余地都不給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