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見如故不見得,一驚一嚇肯定是有的。
顧筱搖搖頭,“見面就不必了,張掌柜說的那位沈公子在書院讀書,自是人中龍鳳,我識字不多,估計也說不到一塊兒去。”
張掌柜想怎么說不到一塊兒去,顧筱蕙質蘭心,她會的東西世上又有幾人能會,何必妄自菲薄。
只是顧筱都這么說了,也不好勉強。
不過以后他要往盛京跑,這邊顧不上,顧筱是小東家,早晚會見到的。
顧筱跟張掌柜打了聲招呼就回沈家了,緙絲機已經做好了,接下來就是畫花樣,劈線捻線染色了。
團扇都是雙面扇,而緙絲織出來便正反兩面如一。
顧筱織了兩幅,一是西府海棠,染青色,碧色,曙紅,牡丹紅,海棠紅等幾色。另一把是春江花月,染的藤黃,二綠二青幾個顏色。
織緙絲難得是穿面翻面,再有就是顏色過渡,藏線頭。
顧筱學過刺繡,刺繡是繡出來的花紋,而緙絲是織出來,把織布和花紋結合在一起,精妙絕倫。
顧筱連著十幾日早起,起床以后就在窗前織緙絲,沈羲和回來她也懶得藏,反正周氏知道,家里活少,以為她織著玩的,誰能想到緙絲能賺錢。
傍晚油燈一點,亮到半夜,緙絲扇子總算有點模樣了。
一枝海棠,花瓣層疊,又有綠葉相稱。
而另一幅春江潮水,與江上明月相應,若扇子做好,輕搖團扇,好似在夜色下賞花弄月。
這樣的扇子顧筱做過,一回生兩回熟,雖然緙絲機不太好用,但也磕磕巴巴做出來了,剩下的就是固定扇面,雕刻扇柄,墜絡子。
打絡子的線也新染了個月白色,一個吉祥結,下面墜了同色的流蘇。
為了讓張掌柜看的分明,顧筱還用素娟做了兩把團扇,剩下兩把紙扇是用澄心紙做的。
反正單看哪把扇子都好看,放到一塊就顯出不一樣了。
做緙絲扇子,再加上四把團扇,顧筱用了將近一個月,她期間去過縣城兩次,都是拿顏料,買絲線,十兩銀子花的一干二凈。
而平日織累了就刻字,張掌柜說詩詞好,她就印了五本詩詞,讓沈羲和送去書坊,一本給了半兩銀子。
本來書賣的就貴,詩詞更貴,如果放到盛京的多寶閣,一本五兩銀子不止,只不過張掌柜也不知一本究竟能賣上多少,只能估摸著給半兩銀子了。
有傘書本折扇送到盛京,多寶閣也賺錢,終歸是少。
張掌柜想見識一下“一寸緙絲一寸金”的團扇長什么樣,到底能不能讓盛京小姐把壓箱底的銀子掏出來。
張掌柜手上拿著把折扇,他用扇子敲了兩下手心,“這些天盛京下了好幾場雨,油紙傘最好買,一把二十兩銀子,小東家要做,肯定能賺不少錢……”
多寶閣的幾個學徒做傘慢,一個月一人將做了三把傘。
張掌柜尚且惋惜,梅子黃時雨,要是顧筱做傘,一個月十幾把,那就是好幾百兩銀子。
顧筱想,張掌柜要是看見緙絲扇子就不會說這樣的話了。
油紙傘和緙絲扇子雖然各有千秋,但是二者不在一個難度上。
顧筱道:“掌柜是先看緙絲扇子還是看團扇。”
還在這兒賣關子了。
張掌柜道:“張某先看團扇。”
顧筱說團扇沒有緙絲扇子好看,他先看看素絹團扇,就能估摸出緙絲團扇長啥樣了。
顧筱把團扇拿出來,兩把團扇刺繡都簡單,蝴蝶撲花,蜻蜓點水。兩把紙扇上畫的是遠山如黛,月夜螢火。
張掌柜看著扇子,不得不嘆一句。都說美人在骨不在皮,扇子也一樣,扇骨做好了,月圓,六角這么一擺,上面的花樣就是錦上添花,怎么看都好看。
“肯定好賣!姑娘家用團扇正合適。”張掌柜拿了一把扇扇風,“嗯,涼快!小東家,不瞞你說,自從你說了要做團扇之后,我就去縣城府城賣扇子的地方看了,那些扇子做工絕對比不上你做的!”
盛京好東西多,團扇有沒有,有!
張掌柜那也不虛,看著蝴蝶蜻蜓,就跟活的一樣,哪個姑娘不喜歡。
張掌柜把扇子放下,搓了搓手,“不知道緙絲扇子什么樣,小東家快讓我開開眼。”
顧筱把緙絲扇子拿出來,這幾把扇子金貴,顧筱還單做了幾個木盒子。
緙絲團扇有種厚重感,織絲時通經斷緯而非通經通緯,所以花色變換之處恍若刀刻。
張掌柜小心地摸了摸,“這……”
他一時之間想不出什么話形容這兩把扇子。
“這得值好多錢,能賣好多錢!”張掌柜一個男人,都想把扇子買回去送給妻女,更別提別人了。
顧筱向來沒管過東西賣多少錢,就像折扇油紙傘,定價都是張掌柜做主。她不知道盛京城有沒有緙絲團扇,若是有,價錢估計便宜不了。
顧筱問道:“掌柜的,這兩把扇子你打算賣多少錢?”
張掌柜略知行情,他比了個數,“一百兩銀?其余的可以賣的便宜些……”
“我覺得可以再提一些,油紙傘二十兩都有人買。”顧筱一個月才做兩把扇子,基本沒碰別的事,“我以后做不做還不知道呢。”
張掌柜:“……不做了?”
顧筱道:“開始油紙傘也好賣賺錢,我現在不是在做扇子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