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掌柜拿過來一個,瞇著眼睛看了好一會兒,“小東家……這是核桃?”
核桃是圓的,顧筱雕了一半,另一半沿著核桃的紋路簡單勾勒幾筆,確實能看出是核桃來。
可那么大點的一個核桃上竟然能雕一棵葡萄藤,上面的葡萄一個粒是一個粒,葉子有舒展的,蜷縮的,還有被風吹起半邊的。
張掌柜嘴微微張著,又拿了另一個過來,好家伙,這個上面雕的是石榴,石榴咧著嘴,里面的一顆顆石榴籽圓潤飽滿。
這么個小物件上刻東西已經夠新奇了,張掌柜發現哪怕顧筱雕了六個石榴,這六個石榴也不一樣。
最后一個葫蘆的更不必說了,張掌柜一手攥了兩個一手攥了一個,喃喃道:“我娘歲數大了,這個葫蘆的正合適,我夫人估計更喜歡石榴的……”
顧筱笑了笑,“張掌柜若是喜歡那就買下來。”
張掌柜趕緊把核桃木雕放桌上,
“買就不必了,我喜歡的東西多。”
“就是不知該怎么定價?現在賣的木雕擺件觀音佛像童子居多,”張掌柜道:“要么就是虎獸奇景之類的根雕,在果核上雕刻的少。”
所以顧筱雕的這三個小而精。
顧筱只是想了個奇招,那些老師傅能在桃核上雕畫舫,她手藝還差得遠呢。
“石榴葡萄有多子多福的寓意,葫蘆象征福祿,不愁賣不出去,可以把價錢稍微往上提提,而且核桃不是越盤越值錢嗎?”
張掌柜笑了兩聲,“這倒是……咱們多寶閣賣的就是寶貝,不值錢的還不賣呢。”
雖不是金銀玉器,可誰說只有金銀玉器才值錢。
張掌柜突然道:“小東家,不然買幾塊玉料……”
玉雕顧筱真玩兒不來,“玉雕就算了。”
張掌柜歇下這個心思,他又問:“小東家搬到縣城了?”
顧筱點了一下頭,張掌柜便沒多問,別人私事,還是不要刨根問底的好。
“三個核桃木雕盡快送到盛京去,那花墻要怎么做?”張掌柜這陣子也試了試別的花,還是不如月季雛菊好做。
顧筱道:“二樓要是有空地就辟出個雅間給她們吃茶點用,花墻做一面,花要插的緊,不留綠葉,遠遠看著要一大簇才好。顏色要淺,淺粉,嫩黃,湖藍……都行,再選幾塊漂亮的紗幔裝點。”
張掌柜皺眉道:“湖藍?也沒湖藍色的月季……”
“但有湖藍色的染料。”顧筱幽幽道。
張掌柜恍然大悟,花的顏色是染上去的,不必追真,“那是自然,那就聽小東家的。”
談完事,張掌柜親自送顧筱出去,他也不問顧筱下回做什么了,知道了還不是猜不中。
顧筱出了書坊直接回沈家,沈家離書坊并不遠,走幾條街就到了,陳氏她們停了一日生意,搬家收拾東西。
周氏的東西不多,她坐在院子里歸落從尚陽村帶過來的青瓜豆角,準備給街坊鄰居送點過去。
“遠親不如近鄰,有事兒還是鄰里幫的多。”周氏挑好的放籃子里,“若是品性不好,那咱們就不處,一籃子菜也不值什么。”
周氏提著摘干凈的豆角幾根青瓜給街坊送過去,她考慮的多一點,陳氏和沈二郎每天出攤,是賺錢的生意,就怕有人眼紅,應該打個招呼賣個好。
巷口幾個婦人正在嘮家常,周氏先把一籃子菜給了一個面皮白凈的夫人,“自家種的,拿回去嘗嘗。”
“那謝謝了,大娘剛搬過來?”
周氏點點頭,“小兒子在這兒讀書,一家子就搬過來了。”
“以后常來說話,往前走個幾十米有口井,這片住著的人都從那兒挑水。”
周氏道了聲謝,然后另一個人瞅了周氏兩眼,“我見過你兒子,就在巷口那塊賣卷餅,賺了不少錢吧。”
看這人賊眉鼠眼,渾身上下透著一股子酸勁兒周氏就不喜歡,她連菜都不給,“是我兒子怎么著,你還想打聽打聽賺多少錢是咋?”
“……”
這人看周氏不是個好相與的,頓時就不說話了,等周氏走了,她往地上啐了一口,“鄉下來的窮貨,以為誰都惦記她的錢?”
別人都拿了菜,沒一個附和她,倒覺得周氏可以多走動走動。
顧筱見周氏回來了,把她手里的籃子接過來,“娘,晚上吃豆角炒青瓜呀。”
從尚陽村帶回來不少青菜,豆角青瓜蘿卜,沒空腌只能吃,中午吃的是豇豆炒豆角。
周氏:“那就吃豆角炒青瓜。”
顧筱咳了一聲,“就吃這個啊……”
要是沈大娃說,周氏又得生氣,顧筱不一樣。
“咱們家就剩幾百個銅板,以后哪兒哪兒都用錢。”周氏拍拍顧筱的手,“咱們省著點。”
顧筱嘆了口氣,“我要是能多賺點錢就好了。”
哪怕卷餅是顧筱想出來的,印書的字是顧筱刻的,但在周氏心里,顧筱年紀小,還是個孩子,哪兒用得著她賺錢,“家里有你大哥二哥,還有三郎,用得著你?”
顧筱:“那我賺了錢,是不是就可以買肉吃了。”
周氏怔了怔,“家里是不缺你賺的錢,那也不能老是吃肉啊……”
顧筱又把沈羲和搬出來,“明兒相公就回來了,娘,你讓相公回來不就是因為書院伙食不好熄燈還早嗎。我想給相公變著花樣做好吃的,巧婦還難為無米之炊呢……”
“我說不過你……”周氏張了張嘴,“你一個姑娘家上哪兒賺錢去?”
顧筱張口就來,“我可以繡帕子,編籠子。”
周氏管不了她,“你就是傻,三郎給你的錢你就應該自己留著,干啥都買了肉,也不瞅瞅咱家幾口人。”
顧筱才不傻,要不是吃到了肉的滋味,陳氏她們會牟足勁兒賺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