伙計看著小張掌柜口是心非的樣子,暗自撇了撇嘴,“這些花老值錢呢,掌柜的記著按時打理。”
外頭擺著的東西難免落灰,永生花又沒個罩子,也不像瓷器木雕一樣,有灰了擦一擦就行,得用軟毛的小刷子,一點一點把灰掃下來。
這么一間花房,要全用鮮花,那得三五天就換一回,誰家用的起,可永生花就不一樣了,只需時常打理,熏香就好了。
小張掌柜道:“自然,那明兒就讓夫人們來二樓雅間做做。”
小張掌柜在屋子里轉了一圈,“走馬燈就放這兒,等傍晚再放過來。”
燈自然是晚上用的。
“傍晚?那豈不是白日里見不著了。誰家的小姐夫人晚上在外頭逛。”
小張掌柜拍拍伙計的肩膀,“你懂什么,你待在這間屋子里,好吃好喝的,你愿意走不?”
伙計搖搖頭,肯定不愿意,讓他睡地上都行。
“那留的晚的人不就能看見走馬燈了。”小張掌柜笑了笑,從屋里出去,那燈就放兩刻鐘,可不是誰都能看見的。
次日,來多寶閣的人依舊不少。
小張掌柜笑臉相迎,“二樓有雅間,里面有字畫,夫人小姐可以上去看看。”
字畫誰沒見過,誰家都有幾幅,可掌柜都這么說了,就是想賣個好。
為首的是平陽侯府的主母,當家夫人,她常來多寶閣,里面東西甚是和她心意,“那就去雅間坐坐。”
小張掌柜引著一群貴客去二樓,平陽候夫人一進去,輕輕挑了一下眉,這屋子不太一樣,墻壁上全是鮮花,香氣撲鼻。
桌椅板凳是淺木色,上面還擺著一瓶月季花。
墻上掛著的字畫畫的也是月季,窗子大,屋里明亮,往這兒一站,心里都輕快不少。
平陽候夫人都四十多歲了,早就過了喜歡鮮花的年紀,可是這樣看著歡喜地緊。
“夫人們先坐,一會兒有茶水點心送上來。”
茶是上號的雨前龍井,點心是從盛京城最好的點心鋪子里買的,墻上字畫平平無奇,這群夫人就在這里坐了半天。
下午平陽候夫人又過來了,她在多寶閣買了兩本書,一把扇子,又問了緙絲團扇有沒有。
小張掌柜道:“我們大師傅一個月只能織一把扇子出來,近日是沒有的。”
平陽侯夫人心里覺得可惜,又問:“那沒有別的緙絲物件嗎,大的小的都行。”
“緙絲扇子就那兩把,還有一盞燈,不過要等陣子,過幾日會有三個核桃木雕,夫人喜歡可以早點過來。”
買東講西先到先得,誰都不差錢,自然是誰先看中是誰的,盛京城這么大,也不講什么以權壓人,不能讓掌柜為難。
平陽侯夫人點了一下頭,“嗯。”
聞著花香,在雅間坐了半日,不覺得暑熱,侯府花園里的花雖名貴,可蚊蟲多,還熱。
這一坐就到了晚上,跟著一塊兒來的幾位夫人都走了,就剩平陽侯夫人一個。
平陽侯夫人猶豫了一會兒,剛想走,就見個模樣俏麗的侍女捧著一盞燈進來,那燈是六角形,上面的木雕極其好看,燈托輕巧,她心里琢磨,這盞莫不就是緙絲做的燈。
侍女把燈放下,往里面放了跟蠟燭,然后福了福身退了下去。
平陽侯夫人看著燈壁慢慢悠悠轉了起來,那緙絲做的燈壁上出現了暗影,先是嫦娥奔月,然后是廣寒桂樹,仙子對月空望,在月空垂淚,碧海丹青夜夜悔過,最后又回到了嫦娥偷藥上。
平陽侯夫人發現月亮是織在燈壁上的,還有薄薄的云霧,“這是走馬燈?”
“正是,燈壁是用緙絲織的,里面的剪影和的是八月十五中秋之景,準備八月十五當日擺出來。”小張掌柜背著手,解釋道。
平陽侯夫人哪里還等得到八月十五,她道:“掌柜,我是極其喜歡緙絲的,上回團扇不小心錯過,既然走馬燈要八月十五才擺出來,我能先觀一回已是心滿意足。”
小張掌柜笑了笑,“夫人若是喜歡,可以等一等。”
平陽侯夫人沒說好也沒說不好,“過陣子是家里老夫人的生辰,正愁沒件像樣的禮物,不知能否引薦那位織緙絲的織娘,我想買一副緙絲織的佛經。”
小張掌柜面上一僵,便是他大伯沒囑咐過,這玩意也不是說接就接的,且不說小東家會不會織佛經,就說這些東西,還不是小東家做什么,她們買什么。
哪兒有挑的道理,就是想要,那也得求著。
“實在對不住,織娘沒住盛京,都是靠書信往來。”
“可這生辰禮實在讓我發愁,偏老夫人喜歡緙絲物件,不然掌柜的行個方便,我買下走馬燈,當然,掌柜可以把走馬燈擺到中秋節。”平陽侯夫人語氣溫溫柔柔的,眼睛還帶著柔光,好商好量。
小張掌柜在心里嘆了口氣,不虧是侯府當家主母,既然她非要,賣還不成,“既然夫人都這么說了,那就擺到中秋節吧,夫人,這盞燈一千五百兩銀子,您看,是現在……”
一千五百兩不是個小數目,可是只此一件,討老夫人歡心也是值當的,再說,擺到中秋節,走馬燈誰都看過,最后由她買下,最好不過。
平陽侯夫人笑著道:“我這就讓人取錢送過來。”
剛擺出來就賣出去了,還是獅子大開口,小張掌柜這錢賺的虛的慌。
小張掌柜道:“那好,夫人記得常來看。”
平陽侯夫人付了銀子,小張掌柜在賬上記了一筆,以后多寶閣的東西真就是先到先得了。
來多寶閣的人越發多,每日都有人去二樓雅間坐,坐到晚上的也有一兩個,自然都能看到走馬燈。
便是問了,小張掌柜一律說等八月十五再賣。
有了永生花裝點的屋子,多寶閣生意好了不是一點半點。
英國公府的小姐,幾個伯府的姑娘,大臣的女兒,一坐就是半天,當然也會買些東西帶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