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姑娘長相不凡,可否告知生辰八字?”那道士有禮地問著,明明剛剛看起來平靜如水的。
我不解地看著非白,他也是滿眼疑惑,將目光投向原青江,原青江一笑:“這位姑娘名喚木槿,與然之的內錦繡是孿生,生辰八字當是一樣的。”
“什么?”那邱道長大聲叫了起來,把在場所有人唬了一大跳。
然后他圍著我轉了幾圈,像是高手過招,又像是看?體雕像展覽,總之我是越來越發(fā)毛,最后連非白也炕下去了,也不管他是不是原青江的貴賓,便上前一步擋住了他的視線,冷冷道:“道長究竟看出什么了?”
那邱道長終于收回了目光,對我不住點頭,然后恭恭敬敬地對為身到底,微笑著離去,也不管我和非白如何瞠目瞪著他。
所有人的目光齊刷刷地掃向我,疑惑,震驚,深思,陰沉,而我嚇得不清,這個道士究竟意何為?
后來,非白告訴我,這位邱道長是清虛觀的主持,當世有名的得道高士,精觀天象,善勃兇,本來是那些尋求長生不老們的皇親國戚們爭相結交的對象,竇英華聞其名,便帶著家眷來清虛觀上,順便請他為竇家占卜十年內的運程,這個邱道長一開始推說是非塵世中人,不便行法,竇英華就以武力要脅,不想那邱道長倒也硬氣得很,便冷冷地說了一句“亂臣賊子”,竇英華大怒,查封了清虛觀,收監(jiān)了所有的道士,并以妖道惑世的罪名要將邱道長處以火刑,幸被原青江所救,從此他便成了原家很特殊的一位客人。
我的心力憔悴,只想退回西楓苑,去見非玨,然而原青江卻出乎我意料地,熱情地邀我同去看戲,于是我不得不跟著非白一行人回到了夢園。
夢園里粉撲面而來,五顏六的各絲羅琦裙,珠鈿寶釵,交相輝映,一片鶯鶯燕燕地嬌聲道著:“候爺萬?!?,十來個原青江的掩著扇,露出一雙雙明眸,對著非白身邊的我切切私語。
戲臺上立刻敲鑼開演,我忐忑不安地站著,非白卻執(zhí)意將我拉坐他的身邊,珍珠恭敬地為我準備牙著玉杯,然看我一眼,我想起榮寶堂的可怕遭遇,心中瑟縮不已。
“餓了吧!”非白優(yōu)雅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我抬起頭,半個時辰以前,他還和我的在月桂園戚戚切切,可現(xiàn)在就像沒事人似的,我忽然覺得害怕,可非白卻微笑著給我加了一塊桂糕:“多吃點,木槿,這紫園我尚能入眼的,也就是這桂糕了?!毙l(wèi)計笑得比哭還難看,硬著頭皮咬了一口,嗯?!還真不錯,原非白見我的臉緩了下來,又笑著給我夾了另一塊。
原青江回到首席,左首坐著冷冰冰的原夫人,右首空著,下面是久未見面的原非煙,亦是打扮得綸煥,她的目光總是若有若無地瞟向對面的宋明磊,宋明磊的上首坐著如癡如醉的軒轅本緒,正搖頭晃腦地傾聽戲文,不時同身邊一個我從未見過的青年說話,那青年嵯俄高冠,四爪繡龍蟒袍,錦衣玉帶,膚白如雪,眉眼間與原非煙極為相似,談笑間又神似原青江,想來應是當今附馬忠顯王原非清,但不知為何沒有和公主同時出席,他見到我和原非白同坐,原本溫潤的眼中劃過利芒,而宋明磊見到我先是閃過一絲驚訝,但即刻給了我一個溫柔的笑意,奇跡般地安定了我的心。
過了一會兒,錦繡和初畫出現(xiàn)了,她換了一件淡紫懷素紗,絕的臉龐重新妝點,更是精致絕綸。
她走到候爺面前千嬌百媚地福了一福,說了些什么,便在候爺?shù)挠沂卓兆讼聛?,而初畫的笑容溶牽強,走路亦有些遲緩。
錦繡看到了我,故作驚喜,和原青江交頭結耳說著話,錦繡的笑容微僵,立刻恢復了正常,一片喜氣洋洋,原夫人的臉極是難看,我正疑惑間,珍珠已捧著一個雕盒子私我面前:“稟三爺,這是錦姑娘送給木姑娘生辰禮物?!?
我道了聲謝,珍珠冷著臉離開,我徐徐打開那盒子,一枚紅燦燦地拌金絲大同心結靜靜躺在黑絲絨上,我不由地愣住了,原非白也是一時失神,我們倆不約而同地抬首看向錦繡,她卻正和原非煙掩著絲娟,交耳輕笑。
我心中苦不堪,臺上的戲文怎么也進不了我的耳,這時宋明磊起身如廁,目光有意無意地瞟了我一眼,我心中立時明白,亦同非白說了一聲,起身離席。
剛出垂門,沒有見到宋明磊,迎接我的卻是一個高大的人影,竟然是昨的青年奉定,他對我欠身笑道:“候爺有命,姑娘請隨奉定一行?!?
他對我態(tài)度極是恭敬,但目光有著一絲冰冷,一絲輕視,語氣更是不容拒絕,我悄悄環(huán)視四周,卻沒有發(fā)現(xiàn)宋明磊的蹤影。
“姑娘是在找宋護衛(wèi)或白三爺嗎?哪就不必了,現(xiàn)在他們二人都很‘忙’,即便得了空,您還是得隨我去一趟?!狈疃粗?,語氣帶嘲,我暗暗叫苦,強自鎮(zhèn)靜地笑道:“那便請公子帶路。”
奉定對我笑了笑,轉身便走,我在他身后跟著,七拐八彎之后,來到一座清雅的小園。
我望著上面題著:“梅小筑”四個字,心中一動,我記得謝三娘以前無意間跟我提過,謝夫人的閨名叫梅,又特別喜歡梅,所以非白就在西楓苑開辟了一個梅園紀念謝夫人。常聽人說原青江并不寵愛謝夫人,那為何又了這個所謂的梅小筑呢?
我正思忖著,奉定轉過身來,輕輕打開門,對為身道:“木姑娘請?!?
我咽了一口唾沫,跨了正堂,屋內陳設極為簡單,屋子中間一個氣度不凡的紫衣蟒袍之人正在認真地賞著一幅畫,正是原青江,而那幅畫竟然就是原非白的盛蓮鴨戲圖,一旁是我木槿的愛蓮說。
我正呆愣著,原青江便回過頭來,對我微微一笑:“木槿來了?!蔽壹{了個萬福,心中忐忑不安,溫馴地垂目道:“不知候爺叫奴婢前來,有何吩咐?”
“這首愛蓮說是你作的?”原青江問道?!笆牵切∽拥牧幼??!?
原青江點點頭,在首坐上坐了下來,又指指椅子笑著說:“木槿的身子還未大好,就不要站著了,快坐下說話吧。”
我自是不敢坐,而他一擺手,親自站起來:“都是一家人,莫要與本候客氣?!蔽倚恼f其實離一家人還是很遠的吧,不過我還是趕緊一屁股坐下:“謝候爺賜坐?!?
他這才滿意地回到坐位上,這時奉定前來上茶,然后站在原青江的身后。原青江喝了一口茶:“木謹?shù)奈牟胖?,莫說是光潛了,恐是連非白的詩文也不能及??!”
我自然是惶恐以對:“候爺謬贊,木槿其時恰有感受,不過偶得一首,那里敢同宋二哥,白三爺相提并論?!?
“木槿過謙了,昨日我在玉北齋考察非玨的功課,看見兩冊西詩集,里面詩句精妙絕倫,令人過目難忘,而且頗為有趣的是這兩冊書滿是針孔,后來問了果先生,才知道原來是木槿送給非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