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輕輕一笑,擁緊她附耳道:“錦繡,柳生這條計策乃是上上之策,只要我一人去了,你們大家都能有一條活路了,既便如你所說,殺了原非煙,我們到了洛陽,候爺一定會猜出來我們殺了柳生和原非煙,他也遷罪于我們的。
我輕推開錦繡,錦繡的一雙紫瞳,漸漸顯出無限的恐懼來:“木槿,你,你,你不會真得替二去送死吧?”
我笑著流淚說:“馬上就能上人民英雄紀念碑了,講不定還能進烈傳哪,你哭什么?”
“不!”錦繡和素輝同時叫了起來,素輝一瘸一拐地跑過來,拉著我的手:“木丫頭,你不能去,為什么得你去?”素輝青豆的臉上涕淚交加,又帶著血跡,越發難看了,可是我看了卻感動異常:“木丫頭,我答應過三爺要保護你的,我替你去?!?
“素輝,你如果替我去,誰來照顧你娘呢?!蔽椅⑿χ念^,他早已在那里哭得嗚咽,幾乎聽不懂他在說什么:“我不管,我和你一起去。”
“不,去洛陽的一路之上,你得留下來照顧韋壯士,他必須立刻得到治療,咱們西楓苑的人都是有情有義的,誰也不能丟下誰,?!蔽覉远ǖ卣f著,見他依然哭著搖頭,便心生一計,從頭上撥下那根東陵白玉簪,塞到他的手中,對他附耳道:“這根簪子對三爺很重要,你一定要親手交到三爺的手上,里面有救我的方法,只要三爺拿到這根簪子,他就知道如何救我了?!?
素輝將信將疑地拿著那根簪子,抽泣了幾聲,也低聲道:“這不是三爺常用的那根簪子嗎,我怎沒知道里面有機關呢?你莫不是又誆我?”
“好了,時間不多了,你快拿著這根簪子,護著韋壯士,等我沖下山,你就隨二翻山前往洛陽,一定要親手將這根簪子交到他的手上?!蔽胰套⌒娜舻督g,裝作若無其事地甩開他的手,不再看他,大步走向臉煞白的錦繡,我輕輕扶上她的姣臉頰,對她微笑道:“錦繡,沒用,能為你做的,只有這些了。”我努力吸了一口氣,擠出一絲笑容,錦繡緊緊握住我的手,淚如泉涌:“不要,木槿,你這個大傻子,你別去,別離開我。”
“好,知道現在即使沒有,你也能好好保護你自己,可是你放心,永遠在你的心里,我們永遠也不會分開的,”錦繡瘋狂地搖著頭,熱淚飛濺,我也是淚如決堤一般,模糊地看著錦繡說道:“你記住,無論如何,你都要為自己的心而活最想看到的是你發自真心的笑,就像小時候,你吃著糖人,看我跳嘻哈舞的那笑容?!?
我一根一根地瓣開錦繡握著我的手指,對原非煙說道:“二,天快二更天了,此時正是沖下山的好機會,我想帶一千名子弟兵,馬尾扎著樹枝,前往去洛陽的大道,而你和余下的子弟兵就走那條通山小路,可掩敵兵耳目,不出兩個時辰,便能到洛陽。”
原非煙微一點頭,贊道:“好計,木槿果然天下奇人?!彼肿屛掖龝候T上她的獅子驄,以掩耳目,我只能心疼地將烏拉交給素輝照顧。
她帶著我們前往林中點齊剩余的一千名子弟兵,解釋了剛才的動,是因為柳生想殺原非煙,好買主求榮,投靠南詔,現下已被正法。然后說明了下一步戰略計劃,將有二百名子弟兵陪著假扮成原非煙的我雞鳴時分,沖下山去,征求那一千子弟兵中,可有主動前往的,便請出列。
西安原氏,治軍嚴明,家教森嚴,使我驚喜的是,那八千子弟兵,竟沒有一絲懼,反而爭相請死,統統往前踏出一步。
我們感動之余,原非煙只得點了一千名沒有家累,且非家中獨丁的子弟兵,讓他們選擇戰馬,在馬尾縛上樹枝,這挑出來二百個男兒是原家的鐵衛,平靜地做完準備工作,向我施禮齊聲道:“聽憑木姑娘吩咐?!?
我翻身上馬,看著那黑壓壓的蕭殺之氣,一股崇敬之情油然而生,我向大家抱拳還禮道:“木槿能與諸君同去,乃是我的榮幸。”眾男兒一口同聲道:“謝木姑娘?!?
臨行前,我單獨到宋明磊的那里,向他笑道:“我不在,就請二哥好好照顧錦繡,碧瑩和大哥了?!?
“還有,”我掏出一個染血的布娃娃:“勞煩你若有機會就請把這個交給玨四爺吧,就說木槿,木槿,來世再來報答他的深情厚意了。”
宋明磊凝視著我,默默地接下了姑子,塞在懷中。我深深地呼吸一口,對錦繡和宋明磊又綻出一個自認為很麗,很木槿似的笑容,轉身上馬。
“對不起,木槿,二哥不能答應你?!彼蚊骼诘穆曇艉龅貜谋澈髠鱽?,我詫異地回頭,宋明正用天狼星一般明亮的目光,堅定地看著我。
只見那戰袍染血的少年端坐在馬上,風吹動戰袍一角,拂動他的一絲亂發,揚過年輕的臉龐,他對著我如風一般地微笑著,仿佛是興致盎然地準備去付一場華麗的宴會,緩緩說著:“因為二哥要和四一起去?!?
“不要,”這回是原非煙和我同時出聲了,從剛才柳生下毒,我們小五義聯手殺柳生,原非煙一直隱而不發,沉著的應對,比之男兒毫不遜,不愧為將門虎,然而此時的她,那雙麗的鳳目含淚,滿懷不舍地瞅著宋明磊,宛如一個尋常子,苦苦挽留心愛的情郎,她仰止不住地顫聲問道:“這是為何,光潛,我已讓你們小五義,殺了柳生,你為何還要去呢。”
宋明磊在馬上對她微欠身道:“我們小五義結拜的時候就說過,榮辱于共,富貴同當,不求同年同月生,但求同年同月死,請二成全在下?!?
接著他又回過頭來看著我,對我柔聲笑道:“四不讓二哥同去莫非在四的心中,是聽信了柳生的混話,覺得二哥身子骯臟,不配陪著你嗎?”
“不,在木槿心中,二哥永遠是勇敢智慧的二哥,只是?!蔽医辜钡卣f道:“二哥,木槿除了錦繡,已經沒有別的親人了,我”我哽咽著,傷心地流淚道:“我實在不想看到小五義再有任何危險啊,那樣我會受不了的?!?
“木槿的心思就是二哥的心思。”宋明磊笑得那樣快樂,完全不像是去送死,“那就請四緊緊跟隨二哥身邊,二哥定要護你周全?!?
我再也忍不住熱淚盈眶,半晌才灑淚道:“木槿何其有幸,能有二哥相陪。”
宋明磊的笑容更是快樂,雙目煥發著我從未有過的神彩,不再理會身后流淚的原非煙,拉著我駕馬來到外洞,對著那一千名趕死隊員,大聲叫道:“諸君聽著,只要能救出原二和余下的兄弟,宋明磊與我家四,便與爾等同生共死了?!?
那一千人中有很多是他的舊部老友,聽到這話,皆滿眼閃著崇拜,興奮地揮舞著雙臂叫著好,這種興奮感染了整支軍隊,到處都洋溢著英雄男兒那視死如歸的豪情,亦深深地感染了我。
一剎那間,宋明磊的神一片蕭殺冰冷,四周仿佛圍著一圈可怕的地獄之火,與他身上的鐵甲,雙戟融為一體,好像是天生的復仇煞神,這與我一向熟悉的他,那時而清澈如水的少年氣質,抑或是時而超越別的華氣息,都截然不同,于是那時我第一次產生了一種奇特的想法,其實在我周圍的所有人中,我最不了解的,竟是我這位相處時間有時甚至超過了碧瑩的結義二哥,宋明磊。
原非煙和余下的子弟兵也開始緊張地做著準備,只要我們到一下山,他們也會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