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怕是姑母沒有時間了,”非白忽然笑了,笑得無比冷:“明風揚到這里來,是想見娘親最后一面,他身中數支飛箭,那箭上全是原家獨門毒藥,按理以他的武功,他盡可以找個僻靜之處,停下來將毒逼出來,可是他沒有這樣做,只是一路殺到這里,他的血中全是毒藥,他手中握著的白玉簪也染了他的毒血,沾滿了劇毒,姑母方才被小侄用這支白玉簪刺中了,姑母算算,您還能活多久?”
原青舞愣在那里,抬起右手腕,早已一片烏黑,那可怕的黑還在向上蔓去,她發出驚恐的叫聲:“不。”
她秘從白傘中抽出一柄明亮的短劍,將中毒的那只手齊根切斷,然后疾點止血的穴道。
我嚇得連聲大叫,可是原青舞叫得比我更響道:“孽障,我要你碎尸萬段。”
她揮著那柄短箭如驚鴻出世,向我們沖過來,非白冷靜與她過招,始終擋在我的面前。
原非白冷笑道:“姑母,你就算在這里殺了我,也不會得到姑父和父候的心,父候雖不會只取我娘親一個,可是他無論取多少人,心中只有我的娘親。”
原青舞忽然想起什么,眼中滿是驚濤駭浪,一腳踢走非白,她轉身向帳中的謝夫人飛去:“賤人,你快起來,看看你的好兒子做了什么啊,讓我看看你現在多老多丑,如何再去勾引我的二哥和明郎?”
原非白閃電般地一鞭甩向原青舞,快近她身邊時,他秘變了方向,那鞭梢向帳頭的碧玉熏爐飛去,他一把拉起我,躲進房間里唯一的一面屏風后。
那粉的帳中立時射出無數的箭羽,原青舞武功再高強,卻無法抵擋住所有的流矢,濃重地血腥溢了出來,她的慘叫之聲不絕于耳。
原非白壓在我身上,密密地護著我,我們躲藏的屏風明明如絲薄透明,卻堅韌無比,那些尖利的箭羽完全被擋在屏風外面。
過了大約半個時辰時間,外面流矢之聲消去,非白抱著我走了出來,只見整個房間都被流矢射得一片狼籍,謝夫人的帳子也全塌了下來,原青舞像個刺猬似地躺在地上,她的一只眼睛插著三支箭,瞪著剩下的一只眼睛惡毒地看著原非白,她吐著黑的血沫:“你其實是故意引我進暗宮,故意讓我放下戒心,跟你進了你娘親的假墓室,借用這流矢來射殺我。”
“是二哥要你引我進來,在這里殺死我的嗎?”她顫聲問道。
非白緊緊抱著我,我感覺他渾身緊繃著肌肉,胸膛不停地起伏,身軀甚至有點發顫,然而他卻沒有說一句話,只是對著她淡淡地笑了,那笑容和原青江給我生生不離時一模一樣。
原青舞舉劍砍向非白,卻被銀箭釘在地上,她嘗試了幾次都失敗了,箭孔處流下黑的血不由更多,她最后放棄了掙扎了,“二哥果然不肯原諒我,”她看著非白苦澀地笑了:“你笑起勞二哥好像,你很像他,你果然是他的兒子。”
她用一只眼睛看到了遠處明風揚的頭骨,流淚道:“我可憐的明郎啊,你到死都沒有見到她最后一面,不是嗎?你這是個小傻瓜。”
那語氣真摯而心疼,就如同她在暗宮外向我敘述新婚時的她與明風揚如何濃情蜜意,少年時的原青江又如何地寵愛她一般,充滿溫情和感動。
她的眼中黑的淚不停,她努力坐起來,用剩下的一只手,拔光了所有的箭羽,一路流著血地爬過去,終于夠著了明風揚的頭骨,她抱著那頭骨,癡癡道:“不過不要緊了,明郎,青舞終于找到你了,我們一家三口終于可以團聚了,從此以后,你無須再怕,我再也不會打你,也不會離你而去了,再不讓那個賤人或二哥來傷害你了,我們倆再也不會分開了。”
原青舞的嘴角噙著一絲笑意,眼中忽然煥發出一種我從未見過的喜悅的神采,使得她那張本來看似很恐怖的臉,盡然顯得平和而安詳,她對著空中甜甜地喚道:“明郎!你來接我啦。”
然后她快樂地,緩慢地閉上了眼,吐出了最后一口呼吸。
我在心中輕輕地一嘆,我想在她死的那一剎那,終于明白了生命中她最愛的人是誰。
原青舞選擇了熱愛明郎的那一半,選擇成就閑良母的人格,而不是癡戀原青江,那崎戀的一半,這才得到了心靈的平靜,她笑得那樣愉快,一定是見到了她的明郎,而她的明郎也原諒了她,但愿她的來世莫要再稼夫家和娘家的仇恨之中,莫要經受失夫喪子之痛。
我轉過頭來,非白怔怔地看著地上的原青舞和明風揚的骨頭,過了一會兒,他收回了目光,轉向我,凝視了一會,柔聲問道:“你你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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