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三人,繼續用別化妝法,冒險來到播州,果然城頭掛著豫剛家兵士的干了多日的尸首,打聽下來的消息比在瀘州聽到的更糟,豫剛親王及其余部,已經拋尸障野之中,無人可入障毒之地為其收尸,南詔已經基本上結束了史稱戊申國變的內亂,段月容面更是陰沉。
“這個消息未必屬實,想是光義王要平定人心,必竟豫剛家的兵士乃是南詔的精銳所在,所以此次你父叛亂,也是南詔元氣大傷,如今原家與竇家南北劃江而治,無論是原家還是竇家,任何一家若是敗走南方,必會可能入侵南詔,所以他必不會化大量兵士去什么障毒之地追擊你父親,光義王必料不到你敢潛入黔中,我們不如迂回地進入蘭郡,彼處正是障毒之地,若你父真得進去出不來,我們再圖良策,若是再出來,你不是能見到他了嗎?”
他點頭道:“此計甚好。”
于是我們一行三人又千幸萬苦地往南前行。
這一日來到黔中名為蘭郡的地方,卻見山脈蜿延,如巨龍盤臥,森林蔥郁,時而粗獷雄奇,時而挺拔秀麗。漫步在峰林中,頭頂都是百年高大的巨樹,迎面吹來萬丈清風,翠屏碧障間又見奇爭放,迎風擺動,四處飄,萬鳥婉轉鳴啼,如珍珠紛落玉盤,真似置身于仙山奇苑中。
可惜段月容同學的肚子咕嚕一聲,破壞了整個景的主基調,我不悅地看向男扮裝的他,他正梳著個小髻子,盤著辮子,這才發現他的臉好像不太好。
我往懷里摸了一摸,空空如也,我有點抱歉地看向他,他的臉發青,郁悶地往前走著,忽爾轉向我背后正在轉頭轉腦的夕顏,冷冷地迸出幾個字:“都怪這個臭東西,把我的那份給吃了。”
我怒力忍住氣:“我把我的分給她吃了,那里吃過你的。”
他轉過身來,擰著兩條秀眉,正要再罵,忽然紫眼睛一散,向后倒去,我嚇了一跳,趕緊去拍拍他的臉:“喂,你怎么樣。”
他緊閉雙眼,喃喃道:“綠水,我要吃油雞棕我要鈔生肉’。”
“生肉”又稱“生皮”,即將豬肉烤成半生半熟,切成肉絲,佐以姜、蒜、醋等拌而食之,是白族一種特菜,可惜那時的我還不太懂,單純地有些稀噓不已,這段月容定是餓昏頭,想吃肉想瘋了,連生的肉也要吃了。
不過說實話,我也好幾天沒有碰肉了,當然除了昆蟲的肉以外。
林子上空有幾只野雁飛過,我咽下一口唾沫,笑道:“好吧,段世子,我木槿大人看在夕顏的面上,今天請客,滿足一下你的食,請你吃生的野雁肉。
我把夕顏放在他的腳跟下,他的紫眼睛瞥了我一眼,不理會我的革命樂觀主義精神,估計是餓得實在沒有精神了,只是虛扶住了一直折騰著抓草的夕顏。
我摘下自制的弓箭,對著天空中的一只野雁張弓即射,果然一只野雁中了,撲騰著翅膀掉了下來,我大喜過望,段月容的紫瞳也難掩興奮,我飛跑著追過去拿那只野雁。
來到近前,見到那只野雁,滿心歡喜地檢起來。
唉?!好像這雁子身上除了我的那支破木箭,還有一支白羽鋼箭,上面隱隱刻著一個布字,我正沉思著,耳邊一支兵刃呼嘯而過,我往后一跳,卻是另一支白羽鋼箭。
我抽出綁著破布條的酬情,混身戒備,幾匹駿馬疾馳而來,只見三個英氣勃勃的青年,穿著少數民族彩鮮的對襟短褂,下身著長褲,頭上包著白頭巾,腰跨銀刀,威風凜凜地端坐在馬上,為首一個甚是高大,頗有一股尊貴之氣,另外兩個似是仆從。
我心中一驚,黔中自古是少數民族雜居,而且同漢族人的關系不怎,漢族同少數民族部落發生戰爭乃是常事,我不會這么倒霉吧,連射一只野雁也會碰到仇視漢族人的少數民族?
右邊一個少年滿面鄙夷,用硬棒棒的漢語說道:“漢人真是不要臉,居然敢我家少爺的獵物。”
嗨!那有這樣不講理的,我忍住怒氣,拱拱手:“這三位少爺,這只野雁確實是我剛剛射中,請看看野雁身上的箭。”
左邊那個不信,檢起來一看,確實有兩只箭,右面那個強辯道:“那也是我家少爺先射中的。”
啊呀!這樣厚臉皮的,我也算開了眼了啊。
怒氣升騰中,又轉念一想,這是很難說的事,的確有可能是人家先射中,再說他們有三個人,硬搶的話,也占不了便宜,而且又是在別人的地頭上,俗語說得好,忍一時風平浪靜,退一步海闊天空。
我便長嘆一聲,笑道:“算了,這位少爺說得有道理,許是你們先打到的,那我先走了。”
剛剛轉身,身后傳來一陣流利的漢語:“你若能證明這木箭是你射的,我便將這只雁讓給你。”
我回過身來,卻是中間那個滿臉尊貴之氣的俊青年開口說得話,口氣甚是輕蔑,想是要讓我心服口服。
我看了看雁子,在饑餓和死亡的恐懼中掙扎,終于饑餓戰勝了一切,我又笑著說:“這位少爺說話可當真?”
右邊那個滿面不悅:“我布仲家的王子,出必行,你以為像你們漢人那般無恥嗎?”
這小子可真夠猖狂的,連段月容同學也從來沒有這樣說過漢族人民,我民族的好勝心和自尊心被強烈地激起來,一只手緊扣三支箭,對著一百米以外的那只剛成心小青李子,放手射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