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著,”我疾呼一聲,孟寅停下來,垂手看著我們,有些不知所措。
我皺眉道:“朝珠,不管怎樣,河豚都有毒,況且如今天已晚,莫要再興師動眾了。”
我回頭對夕顏虎著臉說:“夕顏,你成天介兒地嚷著要吃鰣魚,今兒下午你沿歌哥哥才親自替你抓的鰣魚,可新鮮了,乖乖吃鰣魚吧。”
夕顏毫不示弱地對我也虎著臉:“娘娘說,只要半個時辰就可以為夕顏弄來的。”
啊呀呀!小丫頭要人來瘋了,敢造反啦!
我微迷著眼:“我說了,今兒我們就吃鰣魚,不要河豚.”
夕顏恨恨地看著我:“我要河豚。”
我的眼迷得更狠,盯著她:“就是不要。”
夕顏的大黑眼珠一轉,臉由小霸王開始有所變化,然后慢慢地大眼睛里畜滿淚水,嘴角耷拉了下來,極其委屈地轉過頭對著段月容嗚咽道:“娘娘爹爹他欺侮夕顏。”
我冷笑地看著她,硬得不行來軟的啦,還找段月容助陣?
段月容冷著臉,看了我半晌,冷笑道:“一條鮮魚而已,至于嚇壞孩子嗎?”
我正道:“這不是一條魚二條魚的問題,我是怛心她的安全,而且自古以來斷不能無所節制地溺愛孩子,長此以往,驕縱奢靡,這小丫頭將來便是第二個你。”
段月容哈哈一笑,摟緊抽抽答答的夕顏,昂首道:“我有什沒好,原三公子也是做過爹的人,你讓他評評理,你這個做爹的又哪里翰?”
我一愣,這才想起原非白剛剛歷經失子喪之痛,這個段月容肯定是知道的,他是故意在揭原非白的傷痕
放眼望去,原非白平靜無波地淡笑著,眼神卻有著不可見的傷神。
我猛然驚醒,這才發現我和段月容有多像一對老夫老,我冷冷地咬了咬牙關,對夕顏笑道:“夕顏乖,快別和娘娘折騰了。”
“不要,我要吃河豚,我要吃河豚。”夕顏饒口令似地哇哇叫著,我強忍心中的怒火,對夕顏微微一笑:“好吧,小丫頭,你如果今天敢再要吃河豚,你以后就別想再碰童車,再玩風箏,再進希望小學和同學一起讀書,我認寅叔叔來教你讀書。”
夕顏果然面露懼,陷入認真而痛苦的決擇。
我冷笑著又看向段月容,惡從膽邊生,怒從心底起:“你今天若敢再給她弄河豚,明天我就。”
段月容的笑容斂去,也對我冷笑道:“就如何?”
他的眼中寒光閉顯,我不由自主地咽了一下唾沫,壯膽地迷著眼睛:“就。”
“就如何?”他長身立起,立刻高我一個頭,把害怕的夕顏扔給翠,昂頭獰笑:“說呀,貓咬著舌頭啦?”
我心里便是一句:“明日便休了你,離你遠遠的,你看我敢不敢。”
然而夕顏的臉顴得有些發白,我便怒力咽下這口氣,心說,絕不要同妖孽一般的人計較。
我便轉過頭,向原非白擠出一絲笑容:“原三公子見笑了,朝珠不過是久居郎之地,所以禮節有些怠慢了。”
原非白凝向我,晦暗莫測,良久扯出抹笑容:“君老板,好福氣,夫人能干,令愛活潑,墨隱實在羨慕。”
我就此噎在那里,他忽地向段月容看去:“不過朝珠夫人雖是絕代風華,確然說到底子當以溫和恭順為德,”他淡定而笑,鳳目卻是猛然放出尖銳的光芒:“長此以往,既便擁得良人愛,終是鳩占鳳巢,依墨隱看來,亦不會長久。”
說罷,對著我溫和一笑:“多謝君老板的賞宴,告辭啦!”
我走出水晶珠簾,急忙喚著齊放送客,原非白同韋虎的身影卻快速隱于中。
回首怒瞪珠簾,段月容的身影有些模糊,里間傳來他的聲音寒如冰霜:“把帶下去。”
接著卻聽一聲巨響,他竟將滿桌酒菜全掀了,眾人驚嚇著跪下。
他看著一片狼藉,胸膛起伏,隔著水晶珠簾,炕清他的表情,我無聲地走了出去,不去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