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得女太皇的輿攆到得跟前,撒魯爾上前行禮,果爾仁和女太皇身后的侍衛行了君臣之禮,撒魯爾微笑著一揮手,號角聲中,鮮衣怒馬的貴族開始興致勃勃地狩獵。
記得以前非玨對我說過他那十三少年中屬卡瑪勒和阿米爾的文治武功最為杰出,早年的阿米爾對我一向不待見,可是卡瑪勒卻時常替非玨為尚在德馨居的我和碧瑩傳遞些應急之物,自然我對卡瑪勒好感頗多,他并沒有對我說話,只是對我微笑地一頜首,與我擦身而過。
我策動我跨下的大黃馬踱到樹蔭下,遠遠看去,意外地發現撒魯爾,果爾仁和女太皇并沒有參與圍獵,似乎站在一起開一個會議,面色嚴肅地談論著什么,我注意到阿米爾和卡瑪勒各自站在離主子微遠之所,兩人目光相交,微有閃爍。
“你為什么叫君莫問?”小屁孩木尹忽然在我身后問起,我這才發現他沒有去狩獵,我笑道:“這個名字不好嗎?”
“你莫要小瞧本太子,我跟阿娜說漢語的,你那名字不就是不要問的意嗎?每次叫你的名字,都好像在嚷嚷‘你不要問我’呀‘你不要問我’!漢人取名字就是奇怪哦?”
我一聽樂了,這小孩有意思:“木尹太子為什么不去狩獵呢?”
木尹搖搖頭,滿頭發辮隨之亂搖,甚是可愛,然而那雙明亮的酒瞳卻散發著殘酷的發芒:“這太沒意思了,整天去打這些沒有武器的動物,要打,就要像阿塔一樣,在戰場上真刀真槍地去狩獵敵人,得到敵人的可賀敦和牛羊,把敵人做成殲敵石。”
要死了,這么小的小孩只想著搶女人,奪財物,整一個小犯罪啊。
我溫笑道:“太子的雄心壯志讓莫問欽佩,只是太子可想過,若要發動戰爭,要耗盡多少民財國帑,又有多少百姓會戰死疆場,多少無辜婦孺會流離失所,對那些您想狩獵的國家,又會造成多少傷害,騰格里不也說過一分仁慈遠遠比過十萬的殘暴更易博取人心么?”
木尹的小眼睛睜得大大的:“可是外祖父說我是草原上的雄鷹,將來一定會有最多的女人充陳后宮,這些女人可怎么來呀?”
嘿!這小子這么小,怎么老想著女人,我給逗樂了:“陛下將來強大了,自然會有臣服的各國送來各地美女,當然殿下也可以向心儀的女子救親,殿下可聽說過昭君出塞的故事么?”
“昭君出塞?”
“正是!”
“阿娜也說過王昭君是美女哇!”
我逗著木尹,和小屁孩倒是越談越投機,這個孩子很像年糼的非玨,他最后認真得問道:“聽阿娜說你已經有一個女兒,是大理的第一公主吧!”
我點點頭,他又板著小臉像個小大人一樣比較嚴肅地問著夕顏的名字,年齡和習慣,長得好不好看,關于夕顏的容貌我不得不誠實地回答,同我長得差不多,他有點愁眉苦臉。
然后聽到我說夕顏一天到晚不愛讀書,整一個是個小猴精,皮大王時,小木尹又如釋重負地綻開一絲笑意:“太好啦,她一定能陪我玩兒啦,那這樣吧,我現在就告訴你,我要取你的女兒作王妃。”
唉?!這小孩也學得太快了吧?
不等我回話,木尹一拍我的馬屁股,拉著我的馬疆奔向樹蔭下的撒魯爾。
“太子殿下,我看還是先問問夕顏的意思吧!”最主要的是夕顏現在同軒轅太子的感情很好啊。
“她不同意,我就讓我阿塔把她給搶回來。”小孩子興高彩烈地揮著馬疆。
遠處的三個仍在凝神細談,卻忽地傳來女太皇一聲暴喝:“夠了。”
我和木尹離他們最近,不由都嚇了一跳,木尹一臉擔憂地喊道:“皇祖母。”
女太皇摸著木尹的腦袋,果爾仁的面色有些發青,女太皇也有些不悅,似乎正要開口,卻猛然捂著嘴干嘔了起來,果爾仁旁若無人地撫著她的背,像是在問有沒有事,而撒魯爾額頭的青筋漸顯。
女太皇止住了嘔吐,侍女遞上手巾,接過來擦了一下,然后面色發白地扔在地上,冷冷地微一揮手,依明惶恐地跑過來,腦門上掛著汗珠,召來奴隸,依次跪在眼前,以背作踏,她冷著臉踩在上面,行到輿攆上,行至一半,轉過身來冷冷道:“撒魯爾,你越來越讓我失望了。”
她微一用力,腳下那奴隸的脊椎似已斷,頹然摔在那里,面色青紫,卡瑪勒也噤聲跟了上去,浩浩蕩蕩的隊伍走向回冬宮的路上,很快消失在眼前。
阿米爾從站上爬起,上前說道:“回可汗,這奴隸已廢,不如獻給騰格里吧。”
撒魯爾冷冷道:“蠢貨,這還用得著問朕么?”
撒魯爾向我跑過來時,已然換了一陣云談風清,輕笑出聲:“今日朕有些累了,不能送夫人了,還望夫人莫要見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