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要開口繼續問原非白的近況,林老頭忽地伏地跪道道:“夫人容稟,您的體內我亦種入了一種白優子。
蘭生怒道:“老東西,你還不悔改?”
林老頭抽了一蘭生的光腦門:“那是為了救夫人的,無知豎子?!?
他漲紅了老臉,對我結結巴巴道:“夫人,如果不用白優子,您胸腹間的頑疾加上您的眼部重傷老夫實在回天乏力了,請夫人勿憂,這世間萬物相生相克,您身上的紫殤,恰恰正是所有的白優子的克星,故而白優子再敏茂生長,必為紫殤所克,不至于傷害寄主,只有強身健體的功效,請夫人萬萬相信小可之?!?
他嘆聲道:“只是夫人容顏之傷,老朽不擅此項,以老朽的醫術亦無能為力,唯有請夫人先常服這養顏生肌的密花津,不致傷口留疤過深,天涯海角,老夫定能尋到奇人為夫人恢復容貌。”
我坦然道:“無仿,臭皮囊罷了,但求冰心玉壺,問心無愧,此生便足亦?!?
林老頭點點頭:“說得好,但求問心無愧。”便忽地從胸口中摸出一把小刀來,我和蘭生都嚇了一跳,他老淚長流,顫聲道:“老夫這一生都在找控制白優子的藥物,就在夫人到來之日,老夫終于找到了,如今老夫生無可戀,只是這滿身的罪孽終要以死相謝,請夫人給我個痛快。”
我接過這把小刀,將他扶起來,誠摯道:“前輩此差矣,人非圣賢,孰能無過呢,前輩能敢于承認二十多年前的錯誤,這是何等的能氣,須知這世上最大的勇氣不是殺人放火,而是敢于正視自己,承認自己所犯下的錯誤,您是我見過最了不起的人之一了,三爺須要你,未來同幽冥教的戰斗亦須要您,所以請您打消這個念頭,幫幫我,幫幫三爺,幫幫這吃盡戰亂之苦的天下蒼生。”
我向他一躬到底,慢慢起來時,蘭生愣在那里,眼中閃著震憾,而林老頭熱淚盈眶,再要跪倒,我趕緊又拉他起來:“我只求先生實相告,三爺他可好?”
“請夫人放心,三爺一切安好?!彼挚焖俚仡┝艘淮翁m生和我:“只是那些藏在暗處的鼠輩縷次以您的名義去傷害你,三爺曾被刺傷,幸不嚴重,故而這次三爺才會暗傷夫人?!?
奇怪?明明前面他說他最近沒有得到韓修竹的聯系,可是卻對我的受傷始末一清二楚?
他的辭和目光都在閃爍,他是在暗示我什么嗎?
夏令時分,雷雨常常潛入人間,我滿腹疑兜間,小忠開始對著我們不停地叫著,然后跑回屋子看著我們,果然不一會兒,頭頂上的老天爺忽然一陣咆哮,下起大雨來。
林老頭送我和蘭生回竹屋,在大雨中呆呆地看著我,分不清老臉上滿是淚水還是雨水,我柔聲喚道:“老前輩不用多想,早點歇息?!?
他抖著嘴唇好一會,終是用力點點頭:“夫人,您同您的娘親,依秀塔爾,真得很像。”
我的喉頭一陣哽咽,含淚道了晚安。
蘭生年青,一會兒便入了夢鄉,打雷似的酣聲甚至超過了天空中轟隆的雷聲,吵得我無法入眠,我在床榻上翻來覆去一陣后,迷迷糊糊中我夢見了我的娘親,我已經很久沒有夢見我的娘親了,我還是小時候的樣子,可是臉卻是現在這付慘樣。
母親永遠是孩子眼中的上帝,我滿懷委屈地撲到娘親的懷中,她的懷抱還是這樣香這樣暖,她沒有說話,只是心疼地對我流著眼淚,緊緊地抱著我,我想看清她長什么樣,可是周圍卻忽然黑了下來,溫暖的懷抱消失了,然后我驚懼地發現我被一堆陰冷可怕的西番連緾住了,呼吸困難。
“夫人,快醒醒?!?
我睜開了眼睛,蘭生的光頭在我的上方,滿是汗水,他的雙手有力地搖著我的肩膀,差點把我給勒死了。
我一下子爬了起來,天光已大亮,竹屋外鳥啼婉轉,夏蟬噪切。
“夫人不好了,那個林老頭不見了!”蘭生著急地說著:“昨夜我們喝的酒里中一定被下了藥,我睡到日上三竿才起?!?
他扶著我爬起來,然后連滾帶爬地到林老頭的臥房。
陽光照進那間簡樸的竹屋,一股濃郁的中藥味撲鼻而來,正中一張手術臺上躺著一具完整而干凈的人類駭骨,駭骨上釘滿鋼釘。旁邊一個小甕,上面貼著標簽寫著“蜜花津”。
那駭骨的腦門上釘著一張紙箋,上面寫著,青山不改,綠水長流,遠山高大,后會有期。
嗯!簡意亥,通俗易懂,但卻不知其所蹤也!
蘭生只顧戰戰競競地看著那具人類駭骨,顫聲道:“這,這是什么人的骨駭啊。”
我目光放去,卻見他那駭骨另一邊放著一個小人偶,小人偶靠在一盆蘭花上,制作猶如真人,就好像一個小小孩坐在一棵大蘭樹下休息,同樣混身按穴位插滿鋼釘。
想起昨夜林老頭說起趙孟林的故事,那林老頭這兩年必是一直關心趙孟林的活死人陣的研發,自己可能也在一直秘密鉆研,我總覺得他想告訴我些什么,但是為什么不直說呢?他這是什么意思?
忽然想到他屢屢提到我長得像我娘親,可是蘭生告訴我,我被送來的時候,明明已經毀了容了,莫非他以前看見我?
他對我說話故意總是看著蘭生,目光閃爍,難道他是在暗示我蘭生背后有故事?
我看了眼蘭生,蘭生只顧盯著那個小人偶瞧,然后不小心鼻子被人偶上的鋼釘扎著了,就捂著鼻子直哼哼,滿是一股純真可愛的少年模樣。
我暗嘆一聲,林老頭既然連夜離去,此處必不是久留之地,我讓蘭生到處找找有沒有值錢的財物,結果蘭生東翻西翻只找到些銀制的手術器具,他也不問我,便獰笑著用內力將其化成一個大銀團子,然后才用手刀砍成數塊碎銀子,獻寶似地呈給我,我倒抽了一口冷氣,便收了那些銀子和密花津,一起到得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