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語一出,,在場所有人的臉都白了,唯有那個仇叔使勁地點了一下頭,盯著那個賈善的老眼中陡然發出了一種奇異而興奮的光茫,無波的殺手臉上終于顯出了一陣激動。
夕顏的小白臉求救地看看軒轅翼和齊放,齊放正要開口,段月容卻一記眼刀殺來:“齊仲書,你那膿胞弟子把人給放進來,孤還沒有算你的帳呢,你且乖乖呆著!”
齊放抿著嘴低下頭去。
“夕顏,”段月容淡淡道:“還記得春來和你娘是怎么死的嗎?“
夕顏的小臉凝重起來,沿歌又開始磨著牙。
“瓜洲那個天仙一般的原叔叔,還有突厥那個紅毛鬼都姓原,你可知道你娘娘對他和他們原家有多好,花了多少銀子,投了多少人力物力,終其一生心血幫襯著原家,可是這該死的原家卻把你娘娘還有春來哥哥害死了,這群沒有心肝的原家人連尸首也不肯還給我們。”
在場眾人的臉上出現了切齒的仇恨。
“夕顏且記著,那西安原氏還有突厥豺狼便是那忘恩負義的小人,如同這賈善一般,”段月容繼續擁著夕顏一字一句道:“以后見一個,殺一個,斬草除根,絕不姑息,方能祭你娘親在天亡靈,”夕顏的小臉出現了一絲恨意,他滿意地點點頭,抱著夕顏站了起來,冷冷地睥睨下跪眾人道:“你們也都記著孤的話,終有一日,我大理段氏要報這血海深仇。”
賈善被隨行武士點了啞穴,極度驚恐中拖了下去。
我的心也涼了個透,耳邊只是覺得嗡嗡作響,我該怎么辦?我怎么可以忘記了此人極端的個性,如此一來,我過去七年苦心化解段原兩家仇恨的努力豈非花為灰燼?
“這又是打哪鉆出來的捂俗?”有人走到我跟前,眼前一片綢緞的光芒,我不用抬頭也知道是他,當下只得努力穩住顫抖的聲音:“小人是對岸拉纖的流民,為對岸為富不仁者所逼,逃命至此,,還請高抬貴手,求各位大爺收流小人一時片刻,只求到下個岸口放下小人即可。”
“爹爹,爹爹,是他救了我和小翼的,”夕顏跑過來,抱著段月容的腿指著我說道:“爹爹,你看,你看,他和爹爹一樣長著一對紫眼睛。”
軒轅翼也在一旁附和道:“太子明鑒,此人不是方才原匪一類,確實救了我和公主。”
“你抬起頭來?”段月容冷冷道。
我咽了一口唾沫,抬起頭來,落入眼瞼的是一汪清沏冰冷的紫瞳,他絕艷的臉龐卻沒有任何情緒,只是慢慢地,他的紫瞳開始收縮。
我快速低頭,只覺得心中忐忑不安到了極點。
他認出我來了嗎?
這時,忽然一陣輕風挾著一陣柔美迷人的笑聲傳來,前方的門忽然吱啞開了,幾個穿紅著綠的女人魚貫地涌了進來,走在前頭的是一個綠襖紅腰的豐滿佳人,她扭著腰移步來到跟前,嗲嗲地倚在段月容胸前,一只嬌嫩的玉臂伸出雪白的薄綃,輕巧地勾上段月容壯實的胸襟,鬢邊的步搖叮叮作響,粉嫰的酥胸白晃晃地露了一大片,佳人用一口流利的葉榆話嬌笑道:“太子殿下好生無情,將我等姐妹關在這屋里許久,亦不知今夜的月色好生多情。”
“冷落了洛洛,的確是孤的不是了,”段月容一把攬了她的腰,在她的頰上重重親了一口,溫存道:“燕口即至,貴客便要上來,你還不快去準備,到這血腥之地作甚?”
他推開那個叫洛洛的女子,面色不變,然而那個洛洛卻很是乖巧,早已從他的眼神里讀出了他的一絲惱意,便撅著櫻桃小嘴點點頭。杏目瞥了一眼眾,似是才發現有夕顏,但在臨走時才同夕顏和仇叔見了禮,扭著性感的臀娉婷而去。
這個洛洛既知段月容的底細,神情又甚是據傲,以我對段月容的了解,此女必是其新寵無疑了,只是所謂的貴客是何人,竟要新寵來見,必非凡人,難道段月容當真要同所謂的遼人見面不成?
我正胡思亂想間,段月容華麗的聲音卻在我上方慵懶響起:“救了孤的掌上明珠,確實大功一件,只是玉人河上如此多的大舫,你挑了孤這艘倒也巧得很,蒙詔帶他過來,孤有話要問他。”
說罷示意蒙詔跟上,轉身便拉著仇叔離去。
我跟著蒙詔來到第二艘大舫,帶到內閣去,果然這艘大舫更是白銀鋪地,黃金作頂,水晶吊帳,珍珠作簾,琉璃寶珞綴滿屋間,直晃著我閉了一下眼,那耳邊卻傳來悅耳的寶物輕響。
段月容慢慢坐在舟頭,我躬身站在那里,不安地想著他會問些什么問題,我又該如何做答,卻不想他只是迎風坐在舟頭沉思,時而拿起手邊的銀酒壺,悠修地月下獨酌,似是沉浸在往事之中難以自拔。
那夜冰輪初轉,印著河面粼粼微波閃耀,一恁寂靜平和,恰逢江面又一艘小舫游來,舫中傳來柔美的吟唱:“淚濺描金袖,不知心為誰。”
段月容側耳傾聽一陣,長嘆一聲,傲藏起身等著節拍一至,便和著那吟唱凝神吹起笛來,清雅的月光流淌在他如瀑的長發上,隨著輕柔月風向后緩緩逆飛,夜霧幻成淡淡光暈籠在他華麗錦緞的周圍,恍如嫡塵仙子一般。
芳草萋萋人未歸。期,一春晚于雁稀。
人憔悴,愁堆奴蛾眉。。。。。。
那歌聲和著笛聲如泣似訴,滿是對往事的追悔,那雙本應意氣風發的紫瞳,那方才同艷姝爭相勾逗狂歡的水眸,卻在此時充滿寂寥落寞之意,我的耳邊又縈滿他凄歷的喊聲:木槿,你沒有心,你這沒有心的女人
立時恁那笛聲縱是萬般美妙,那歌聲恁是圓潤柔和,我的心上卻如萬把鋼針刺來。
一曲終了,我驚醒過來,微覺得眼睛有些疼意,這才驚覺眼角沁出的淚水沾了傷口。
我輕輕拭去淚珠,放眼望去,段月正低頭在舟頭坐下,長發遮住了面容,讓我無法揣摩他的神色。
過了一會兒,他抬起頭,呼吸急促起來,兩頰多了些酒暈,起身時也有些不踉踉蹌蹌,他向我自然地伸出手來。
蒙詔和眾侍女正要過來,段月容卻對他們一揮手,對蒙詔說:“就讓此人侍候孤,你且去看看人來了沒?”
生命太不公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