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過了多久,我感到有人在啄我的臉,我一下子睜開了眼睛,原來是一群五彩小魚在啄我的臉,試探著我能不能吃,我努力爭了一下,仰頭掙出水面,大口呼吸了起來,嚇走小魚。
我抹了一把臉,這才發現已身在一處幽潭的緩流之中,潭水冰涼刺骨,我提氣使勁游去,踉踉蹌蹌地爬上了岸。
好冷,我抖著身子好一會兒,才緩了過來,捂著肩上的傷,爬起來向前蹣跚地走去。
淡淡的寒煙霧霾彌漫在幽黛的密林深處,放眼望去,滿是盤根錯節的百年大樹,深綠的冠上緾繞著不知名的各色花朵,偶有幾只烏黑大鳥,看到我發出一兩聲兇狠地怪叫;那山路格外泥濘,似是剛下了大雨一般,我怕潘正越的大軍或是洛洛再找到我,便努力向上攀登,一不小心便滑了一交,往下滾去,頭撞到硬物,我天旋地轉地翻轉來,倒在一棵百年大樹那粗大的樹根上,人事不醒。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努力睜開眼睛,有一張黑黑的小臉正對著我,然后發現自己給捆成了一個棕子,肩頭的繩子勒到洛洛的劍傷,我倒吸了一口冷氣。
而那綁我之人是一個看似十一二歲的小孩,黑黝黝的小臉上滿是戒備。
“哼!”那個小少年見我醒了,就退了一步,“你是從仙女湖上淌過來的,快說,你是南陽山的奸細,還是東離山的土匪娘們???”
“小爺,你發現我是女的了,這很好,”我喘了口氣,“但我不是奸細,更不是東離山的女匪,我帶著家人在仙女湖畔游玩,遇到潘正越的軍隊攻汝洲,他們殺了我的家人,我掉進了仙女湖,不想被激流沖到此處?!?
“哼!”小少年冷哼一聲,“外邊的人若不是奸細,如何能繞過守護陣,尋到我神谷地界,還.壓壞了我們家的金天麻,你的說辭明明漏洞百出。”
他猛然推開我,從我的身下提起一截又黑又皺的植物,小嘴唇抖著,泫然欲泣:“我阿娘頭疼病越來越重,我和我阿爹滿山遍野尋這金天麻,好不容易得來這二十株,種在這藥園子里,只成活了三株而已,這是最好的一枝,我三年前就相中了,一直等啊等,好不容易今年年底就能采了,我這一個月不眠不休地守啊守,可是.可是.給你一屁股壓壞了?!?
提起天麻,我就想起在林老頭的醫書上看到過那么一條,功效是:去頭痛,降血脂。天麻中的皇者稱之為金天麻,生長時間非常長,藥效奇好,神奇之處在與其他天麻生長環境不同,周圍必須終年都有云霧潦饒的密林之地。
果然,這個未經人類高科技染指的時代處處都是寶啊,連我一屁股坐下都能壓壞一株稀有的藥材。
他那委屈的樣子實在可愛,讓我想起夕顏還有我那些學生們小時候逗人愛的小模樣,明明知道不合時宜,可是還是忍不住咧開了一絲笑意.
然后被嚴重的嗆了一下,因為他似乎被我的笑臉惹得更毛了,猛然亮出一把大刀,森森地擱在我的脖子附近,“你一定是東離山的女土匪,中了我們神谷的陣法,走不出去,就壓壞我的天麻,好引人來救你,現在又裝死?!?
黑小屁孩惡狠狠地看著我,自信地分析道。
那柄大刀是一柄成人的大刀,只比他的身高稍微矮點的,刀柄上裹著紅綢,迎風飄蕩,倒也有幾分江湖豪氣。
我斜目一看,那刀看似極沉,且開過鋒,鋒利的銀光十分耀眼,可那小黑屁孩揮舞起來毫不費勁,我的笑臉漸漸收了起來,慢慢道:“原來這東離山還有女土匪?”
“嗯,全是些女妖人,看見過往長得俊一些的書生便擄了去作壓寨相公,阿爹說了女人為了心中所愛,與愛人雙宿雙飛,本不是壞事,但是擄人劫掠,欺壓良善便是惡人了,”小屁孩點頭道:“那個東離山烏七的妹妹還曾經看上我阿爹,就是她給我阿娘下了毒藥,阿爹救回了阿娘,可是阿娘落下了病根,要金天麻來解?!?
“哼!你看我是小孩就想欺我,”他隨即恨恨道:“就算你不是東離山的女土匪,沖你那雙紫眼睛也不是什么好人,你給我站起來,跟我走?”
我咽了一口唾沫:“這位小英雄,敢問怎么稱呼。”
“叫我虎爺,你這個紫眼睛的妖精快給虎爺我站起來?!毙∑ê⒀鲱^得意道,“隨我前往父帥處報功啊?!?
他唱得文縐縐地,那刀可一點也不含糊地貼近我的動脈,我便依慢慢站起來。
他扯著我往前走,我便彎著腰往前走,盡量不要扯痛肩上的傷,讓我聯想到革命年代萬惡的地主老豺被無產階級的少年紅軍逮著了,押往革命根據地受審。
我忍痛道:“小英雄,我只是一個婦道人家,而且肩上有傷,可否請你替我綁松一些,我隨你去便是了。”
小虎爺湊上前來看了看我的左肩,便從懷中拉出一個小盒來,湊到我眼前,我打了一個哚嗦,因為里面是一只巴掌大的黑蜘蛛,混身黑毛上綴著極其艷麗的花斑,同沿歌最喜歡的那條毒蛇有得一拼,我怎么看怎么覺得這蜘蛛長得像洛洛。
“我替你松了肩頭的繩子,可是你若敢使花樣,我便將你綁成個大羅卜,然后放黑子來咬你,讓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汝州果然藏龍臥虎,連一個小孩都會有如此珍貴的毒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