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回到了櫻花林,可是這回櫻花林中一片寂靜,所有美麗的粉色花瓣凝在空中,我慢慢穿越前行,一經觸碰,美麗的花瓣便化作粉色的灰燼,掉落于地化為塵埃。
遠方有一個紅發少年和一個大辮子的少女一動不動地背對著我坐在櫻花樹下,含笑地摸著一冊滿是針眼的寺集,
“看看,那個可憐蟲眼中的你?”一個聲音在我身后響起,我轉身,卻見血瞳地撒魯爾正坐在河邊同我一起看著黑河里的倒映,他可能是剛剛擺脫惡鬼的揪緾,正微喘著氣,使勁平復呼吸。
我這才注意到那河里的畫面中,那少女的臉上不時拂過燦爛的花瓣,可是無論從哪個角度看去,她沒有表情,甚至沒有五官,什么也沒有,只有一張空空的臉.
果然非玨從來就不知道我長什么樣。
我微笑地喚著他的名字,手剛剛觸碰到他的身子,他便化作片片櫻花飛舞,所有的場景全部化為櫻花瓣漫天飛舞,漸漸那片粉紅的世界化作殷紅似血的粉塵,最后那個世界變作一片黑暗。
我一驚,使勁睜開眼,依稀看到錦繡傷心欲絕地伏在我胸前哭泣,哭紅了一雙紫瞳,反復地說道”你這大傻子,為什么要去送死。”
白面具靜默地站在她身后,他身后跟著個小孩子,那個孩子抓著他的衣袖,也帶著個面具,對錦繡探頭探腦的,像一個幽靈似的。司馬遽在那里幽幽道:“別太傷心,林畢延還沒有發話,許是有救。”
可是錦繡卻沒有理她,只是埋頭哭,哭得髻落釵松,妝容俱毀,涕泣亂淌,連聲音都變了,好像她很久沒有這樣哭了,好像她人生的支柱哄然崩踏。
“你把她放到那人手里,應該料到這個結局的,也許,你只是在難受,她居然爬回來了,”司馬遽又忽地換了一種口氣:“畢竟這回子,她死在他面前,便會永遠留在他心底,你是徹底沒希望了。”
錦繡終于有了反應,慢慢直起身來,止了哭,卻對他回首吼道:“你閉嘴,像你這樣的原家狗怎么會懂得我們姐妹之間的感情。”
錦繡頭上的黃金鑲翠步搖被大力甩向那個孩子,那孩子嚇得大叫一聲用手擋開,然后逃開了去,而我則很混亂,不知這是永業三年的惡夢,還是現時發生的惡夢,因為我一直都不喜歡暗宮宮主,我討厭他的囂張跋扈,隨意污辱我和錦繡,還有草菅人命。可是我怎么也無法醒來,對不起,錦繡,我實在太累了。
也許現實就是惡夢,惡夢也就是現實,我轉世的這個世界里現實與惡夢之間本沒有太大的界限,于是我選擇閉上了眼睛,最后又選擇回到了撒魯爾的血河邊上,沉默地蹲了下來,同他一起默默地坐在河沿上。
“咦?!你今天不逃了嗎?”他喘著粗氣,一邊驅趕著拉都伊的惡靈。
我迷離道:“逃哪里去?”
“你不怕我了嗎?”他驅散了一眾惡靈,好奇地坐在我身邊:“你怎么了?”
我沒有說話,只是迷茫地望著冒著血泡的血河。周圍的惡靈似乎也跟著我平靜下來,只是唱著憂傷的歌,在血河上漫無目的地飄浮,他看了我一會兒,也坐到我身邊,同我一起沉默.
過了不知道多久,血河中我看到許久未見的前世,蒼白的病房里,一個女人的臉更為蒼白地躺在病床上,混身插滿管子,一個禿頂的男人坐在床邊的椅子上百無聊賴地堡著電話粥”你別鬧了,今天我老丈人要來,不能過來.”
“不管怎么樣,她是因為你跑出去出事兒的吧,現在搞成個植物人,你明知道我最討厭醫院了,她爹媽不同意拔管子,我又有什么辦法呢喂!別發火了,乖,寶貝等我明天來看你.”
他剛掛完電話,一對老年夫婦相互蹣跚地走進來,他立刻改了一臉悲痛地挽著一位看似眼熟的老者坐到病床邊”爸爸,你和媽身體又不好,這是最好的病房,穎她什么也聽不見,你何苦再來呢.”
“俞長安,你給我住口,”老者暴怒地吼了一聲,轉而心疼地看著那個病床上的女人道”穎兒啊,你什么時候醒來呀.”
我不覺怒火中燒:俞長安,你如何能夠這樣欺負人?
忽然我看到那個病床上的女人對我微一側臉,對我睜開浮腫的眼,她那空洞的眼神對我說道”回來。“
不錯,我要回來,好好教訓李長安這個人渣,我向她伸過手去,血河的中心忽地裂出一個大口子,變成了黑色的漩渦,漩渦的中心卻是那個明亮喧囂,車水馬龍的21世紀。
身邊的撒魯爾大叫道:“你要到哪里去,不準走,別把我一個人留在這里。”
我感覺我慢慢升起,飛向那個漩渦,我使勁甩開撒魯爾拉著我的手,眼看就要回到孟穎一心向往的新世界。忽然有一個聲音把我拉了回來:“木槿,你為什么還不醒來呢?”
那人的聲音很低沉,仿佛死了一般,“這幾年你一定吃了很多苦吧,所以累了,要睡這么許久嗎?”
“別傻了,他不會醒來了,林畢延說了,她醒不過來,白優子只能保住她的身體不死,可是她的腦子完了,魂已然歸去,”有一個人的聲音嘶啞難聽,是那個司馬遽,他使勁壓低聲音:“你這是在白費力氣。”
我一下子進入了那具生活了24年的身體,噢,鬧了半天,我兩頭都變成植物人了?
原非白沉默了一會兒,微微抬高聲音:“你出去,我現在不想見你。”
可是司馬蘧的聲音卻攸然近了。
“你這個只會誤事的蠢貨,”只聽他咬牙切齒地壓低聲音道:“老頭子知道了,你我都完蛋了。”
原非白冷笑一聲:“你且放心,我不會連累你的。”
“還不連累?就因為她,我被你禍害這么多年了。”他恨恨道,“這個女人不像她妹妹那般嬌艷迷人,可是她有點和她的妹妹一樣,都是心狠手辣的毒花,迷惑男人的禍水,而你,好像就是喜歡毒花禍水。”
許久,原非白淡淡道:“我也不知道你原來你這么了解他們姐妹倆?”
司馬遽的聲音停了一會兒,然后又粗里粗氣道:“你怎么不明白呢,這個禍水是大理段家的財神爺,也是段月容的外室,還有了個娃,你若想收了她危脅段氏,我可以理解,若是想破鏡重圓,你是在自掘墳墓,無論你作哪般想,你發動你的門客去西域救她,還有這回前往汝州前線,老頭子已經起疑心了,若是老頭子知道了,你我都要玩蛋。”
“你早知道她是花木槿,卻瞞了我五年。你這個混蛋。”非白繼續冷冷道:“我已經看在你沒有告訴我父候的份上,饒你一命了,你還要得寸近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