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關閉的時候,我跌倒在地。我及時護住自己的小腹,緊緊靠著巖洞。不久,巖洞的紫晶礦散發出幽幽的光,黯淡地映著一個紫色的房間。
放眼望去,目之所及是一個紫色的世界,紫檀木椅子、紫檀木圓桌、紫色幔帳、紫色流蘇帷幔,就連裹著銅鏡的錦緞都是用紫色的。十分奇異的是這個房間只有一半,正如同我在弓月宮地宮里所見到的一樣。書桌這里卻是一片怪石嶙峋、峭壁危崖,崖下水流之聲巨大而急湍。
耐人尋味的是,這個房間同弓月宮中的那一間,好像是一面明鏡折射出來的絕然對稱的兩個世界,除了色調不一樣以外,家具的樣式,造型,以及布置可謂完全一樣。如果說弓月宮的主題色彩讓人感到地下主人是在一種熱烈絢爛的愛情火焰中結束了生命,他們的記憶永遠停留在最最熱情而至死不渝的感情旋渦中,那么這里的暗紫色調卻給人一種極壓抑而沉重的絕望之感,好像一個曾經愛得熾熱的情侶生生被人拆散,時光永遠停留在那種絕望而撕裂般的痛苦。
我往前一步,卻見左面墻上掛著一幅真人比例的巨幅畫像,里面正栩栩如生地畫著一男一女兩個飛天在一棵大木槿樹下。那女飛天有一雙美麗而瀲滟的紫瞳,身段豐腴而美麗,帶著一種寧靜的微笑,舞姿翩躚;而那個英武的男飛天席地而坐,肩背一張黃金弓,半閉著俊目,專心致專地為她吹笛,二人衣袂縹緲,風姿綽約,顯示了作畫者不凡的繪畫功底。
左側有古體篆文正龍飛鳳舞地書寫著一首名為《笛舞圖》的詩。
題詩曰:
玉液傾歌馥檀香,
金笛流音訴肝腸。
午夢千山君不在,
一箭光陰紫淚長。
落款為:
更始十年夏,昭明宮漫云殿槿樹下,紫蠡。
原來這是平寧長公主親自作的《笛舞圖》,那這吹笛的莫非的原理年?
這時后面傳來女子聲音,“原來平寧公主少時果然愛慕過明真武。”
呃?我嚇了一跳,轉回頭,卻見熒火正向我走來,自自語地看著那幅畫一會兒,對我說道:“皇后請看,這里的漫云殿便是平寧公主少時的所居之殿。這棵槿樹本已有千年,可惜在戰國年代毀于戰火之中。這畫中之人,女子正是平寧長公主,而這張黃金弓乃是明真武隨身不離的愛物,想來此男子必是彼時赫赫有名的吳王了。”
她嘆了一口氣,走到象牙床邊,用酬情輕輕撩起紫色紗帳,隱隱有異味傳來,卻見帳里正放著一個巨大的水晶棺,一個身穿月白錦緞曲裾的女子睡在其中,烏發壓著公主制金冠,衣飾雖古舊,卻依然可見當初的華麗,領間微露紅綾內襖依然鮮麗,襯得脖頸白皙修長,她的面容如同那幅畫一般無二,絕代風華,卻難掩眉宇間的一絲憂傷。
我看得出神,忽覺有人動我的手,立時暗中握緊了酬情,卻見原來是熒火正撕下自己的裙裾,取過我的手輕輕為我包扎。
我疑惑地看著她,冷冷道:“你不是太自信,便是太愚蠢。這是軒轅公主的陵墓,里面必然機關重重,你以為你能逃得出嗎?”
熒火結束包扎,后退一步,垂首躬身道:“德宗陛下在世時,小婢確然曾同皇后一樣自信、勇敢,可是原氏實在狡詐,借宣王進入西楓苑后,德宗陛下便將我封住記憶,唯有見到銅修羅時再可恢復,以逃過原氏的盤查,好追查紫陵宮下的秘密,直到今天。”
熒火慢慢流下眼淚,對我笑道,“本來想追隨皇后一生一世,來報答您對熒火的大恩大德,現在看來,熒火只有來世再報。”她跪下,對我使勁地磕了一個頭,“請皇后放心,小婢一定會讓皇后活著出去。”
我苦笑不已,“來這里的人不死即瘋,你以為就憑你能讓我活著出去嗎?即便活著出去,暗宮的人也在外面給我們圍了一個包圍圈,你以為我還有活路嗎?”
“請皇后放心,當年的紫陵宮雖是軒轅氏授命司馬氏建造,但畢竟是公主行宮,所以軒轅氏也秘密派了一位軒轅姓氏的巧匠,偷攜信鼠前來,在建成之初偷偷留有一條密道。后來這位巧匠同所有的工匠一樣,全部不幸遇害,長留宮中為公主駙馬守靈,此密道便代代只傳信鼠。”傾城慢慢跑到熒火手上,親熱地蹭了蹭熒火。熒火用臉頰湊近傾城,淚流滿面。
難怪平時傾城總膩著熒火,我盯著傾城的小眼睛,恍然大悟,“原來你當初選擇跟著我,是知道我的血能打開紫陵宮,對嗎?你的使命就是為了找到紫陵宮的秘密?”
傾城肅著一張老鼠臉對我點了點頭,吱地叫了一聲,好像在莊嚴地宣誓自己的使命。
熒火放下傾城,對我笑道:“準備好了嗎?皇后,據我軒轅氏流傳十世的金簋機密提到過,來這里的人都是為了探尋一個答案,可每一個人看到的真相都會有不一樣的答案,有的甚至性情大變,一生癡狂。”
我輕撫著小腹,冷笑道:“那你還想去?”
“士為知己者死,”熒火昂首肅然道,“德宗陛下待我如同生父,陛下歸天,奴本殉葬,再死一次又何妨?”
熒火坦然地把酬情交給我防身,再次向我躬了躬身,示意我往后躲一躲。傾城來回嗅了嗅,便來到墻邊,跳上紫檀木桌臺,指了指那幅《笛舞圖》,熒火便飛身上前,取下那幅《笛舞圖》,又一并撤下紫緞帷簾,露出了一面花崗巖墻,浮雕著一朵巨大而精致的梅花楓葉印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