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一位瘦骨嶙峋的老者撐著一葉小舟來到岸邊,他的□衣衫盡破,上身卻穿著一件華貴的白狐襖,腰間粗粗地用一根麻繩系緊了,他臉上的面具傷痕更多,露出近一半的干枯面皮來,黃褐色的雙眼對我們看了看,穩住小舟,雙手交疊放在船篙上,似乎在努力弄清情況。
我跌跌撞撞地過去跪在老者面前,“求妖叔救我們出去,你曾經載過我,我是花木槿,您身上的這件白狐襖就是我送的。”
司馬遽卻冷冷一笑,“妖叔是暗宮中人,你以為會聽你調度嗎?”
不想那司馬妖卻慢慢地俯低身看著我大拇指的扳指,黃褐的瞳孔開始收縮,“我認得這枚扳指,是睿霧。”
司馬遽卻命令司馬妖快把我們拿下,不想誰也沒有看清司馬妖的動作,我和小放已經被他拉到小舟上。
“我暗宮中人活著是為了守衛先祖陵墓,鎮壓妖邪,”司馬妖淡淡笑道,“是以皆以孝衣面具示人,這是我們的命運,也是我們的榮耀。而你是宮主,首當其沖,可是如今的你一身艷裝,身上一股子原氏的腐朽臭味,何談暗宮之人?”
司馬遽呆愣之際,司馬妖已奮力撐出一篙,遠離岸邊,司馬遽只得取了旁邊一葉小船,亦快速跟過來,韓太傅及青媚亦在舟上。他狠狠擊向司馬妖,那扁舟漸漸不穩。青媚亦向我們攻來,眼看到我們面前了,忽然反身向司馬遽猛擊一掌,使得我們再次逃離。
青媚借著司馬遽的掌力往紫川中跌去,齊放痛聲呼著青媚,奮力撲去,掠搶回青媚至妖叔的小舟,不想被司馬遽的火槍擊中肩膀,鮮血噴涌,金龍聞到血腥的氣息,紛紛浮出水面。
“小船最多不過三人,如今載了四人,恐怕要沉。”司馬妖冷靜說道,手中加快了撐篙速度。
齊放傷到了大動脈,面色越來越差,青媚急點齊放止血的穴,“齊仲書,你要撐住。”
齊放緊緊地抓住青媚的手,“青媚,原諒我,要先走一步了。”
“莫要胡說。”青媚喝道,美麗的眼中卻淚如泉涌,“我不準你死。”
齊放卻對青媚溫柔一笑,撫上她嬌美的臉龐,笑道:“我本天煞孤星,如今嬌妻美妾的,有何悲傷。”
青媚聞破涕為笑,滿目深情地看著齊放,然后捧住齊放的臉龐狠狠吻住,“可是我想讓你活著。”
這時,暗人再發三支利箭過來,青媚猛提輕功,以短刀劈下,卻漏了一支,直戳她的喉間,立時鮮血噴濺,她的頭發像烏黑的花朵盛開著,絕美的容顏望著齊放,綻放出一朵最美麗的微笑,直直地墜入紫川。
金龍翻騰著,只一瞬間青媚就化為一堆血水,沉入紫川,齊放撕心裂肺地痛呼著青媚的名字,奮力撲入水中營救。
我叫著齊放的名字,眼看著他也跟著青媚沉入水中。
血腥味引來大批金龍,司馬遽的船只便被堵在紫川中,司馬遽想施輕功躍到我們船上,奈何司馬妖的舟小速快,他躍到一半,被金龍攻擊,便退了回來。
他蜻蜓點水地立在舟頭,恨聲道:“花木槿,你跑不掉了,我就算把整個天下翻過來,也不會放過你。”
我也立在舟頭,平靜地看著他,心中已經痛得麻木了。
到最后,他還是死死盯看著我,天人之顏卻慢慢呈現出悲戚之色來,好像一個孩子看著心愛的寵物慢慢死掉時,那種悲傷而恐懼的神色。
我在心中流血地感嘆,他明明同非白長得如此相似,可是骨子里同非白是這么的不一樣。
可是他天人的臉龐卻漸漸淌滿熱淚,我聽不到他在哭訴什么,看口型依稀在說:“你愛過我嗎?”
司馬妖始終那樣平靜,仿佛見慣了生離死別,又抑或是他的確在紫川上行船太久,久到所有的感情都被紫川消磨得一干二凈。
也不知過了多久,追兵的身影漸漸遠去,一切恢復平靜,依稀當年妖叔就是從這條紫川把我帶進來的,那時司馬妖還說過,他只載活人進來,死人出去。
確然,此時此刻的我,活著同死了也沒有什么區別了。
多少恨,昨夜夢魂中。
還似舊時游上苑,
車如流水馬如龍,花月正春風!
懷中冰冷的白玉瓶提醒著我還活著,然而,心已成灰,萬念化塵。
我俯□,紫川幽深的河面正映著一個心碎的女人,她的臉龐蒼白如鬼。
我猛然想起,前世的我也是這樣心碎而去的。
紫陵宮中埋藏著原家最骯臟黏稠的秘密,如膿瘡污泥般惡臭,觸目驚心,可是卻意外地開出一朵小花來,變成了整個陰謀中唯一美好的東西。
那就是原家世世代代都還未泯滅的人性,可惜他們一直視作猛獸,我還能活著走出去,就是因為原非白對我的憐愛。
可惜,我的朋友,我的親人,我的愛人,我的敵人,甚至是我的仇人,全都離我遠去了
人一世掙扎,到頭來卻終是孤獨而去。
我緩緩地掬起一汪紫川,和著淚水慢慢飲下。
司馬妖蒼涼的聲音又起:
花非花,霧非霧,
夜半來,天明去,
似這般真情是假意,似那廂假意卻真心,
休花落紫川,卻道孤命殤還,
似花還似非花去,破窗殘月緣盡時。
作者有話要說:來,親愛的書友,站起來倒杯溫開水,慢慢喝一點,定定神,最好放點蜂蜜,順便可以補補身子,然后抹掉淚水,鼻涕或是吐出來的血,洗把臉吧,今天也許對您而是難眠之夜,大家休息幾天,接下去,包子再更后面的最終章,以及后記番外等等腦補補。。。。。。哦乃的眼神太凄迷,好美,流過淚的眼瞳閃閃亮,可還透著那一絲凌厲,so.....包了先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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