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問他做什么?”
“這不是要下對月貼了么?”
薛姨媽苦惱道:“家中也沒個正經(jīng)長輩,大哥又遠在江南,自然是請姐夫出面最為合適。”
“這……”
王夫人有些遲疑,這樣的事情賈政多半不會拒絕,但她卻實在不想去求賈政。
猶豫片刻,忽然心生一計,遂道:“也未必一定要是長輩出面,尋個穩(wěn)重有身份的就好。”
薛姨媽聞弦知意,立刻明白她說的焦順。
再往細里一想,雖則眼下兩人還不曾有過夫妻之實,但一吻定情后,焦順暗里也算是薛蟠的長輩了。
想著想著,面上就有些發(fā)燙,也更不好意思挑破這個‘謎底’了。
這時一直沉默的王熙鳳突然插嘴道:“太太說的是順哥兒吧?要我說倒也合適,如今他聲勢正盛,又頗得萬歲爺青睞賞識,夏家上趕著結交他還來不及呢,又怎么會挑理?”
薛蟠聽說是要托請焦順,自也是雙手贊成,又咧嘴道:“自從搬過來,我也有一陣子沒見過焦大哥,正好拉他趁機聚一聚。”
王夫人見自己引狼入室的計劃,被外甥搶先應下了,便也沒再多說什么,只主動攬下延請焦順的差事,表示等回去就跟焦順商量這事兒。
這件事定下之后,王夫人看了眼林黛玉,主動起身道:“既來了你們家,總也要去探望一下親家——寶琴,帶我們去你母親院里瞧瞧。”
因她認下寶琴做干女兒,與薛二太太自然也就成了干親。
這也是題中應有之義,薛姨媽也忙親身,準備陪著姐姐去探望弟妹。
這時寶釵突然開口道:“媽媽,您先留一下,我有事兒要跟您商量。”
薛姨媽不明就里,王夫人卻是擺手道:“有琴丫頭領路就夠了,也用不著興師動眾的。”
說罷,便帶著王熙鳳和林黛玉,隨著寶琴出了客廳。
薛姨媽將她們送到門外,轉回頭納悶道:“到底是什么事兒?偏這時候要找我商量?”
“媽媽方才難道沒瞧出來?”
薛寶釵正色道:“方才姨母和鳳姐姐之間頗有些不對,自打進門兩人就沒說過話,連眼神都互相避著對方。”
“嘶~”
薛姨媽倒吸了一口涼氣,蹙眉道:“你一說,倒確實有些不大對勁兒,鳳丫頭也太安靜了些。”
頓了頓,又道:“等一會兒你姨媽回來,我找機會私下里問一問吧。”
“如此最好不過。”
薛寶釵其實心下已然有些猜測,若不然,她也不會等薛姨媽出手,而是暗里找王熙鳳旁敲側擊了。
若真是她想的那樣,往后與王熙鳳之間,怕是就難相處了。
抱著這樣的心思,薛寶釵原本都已經(jīng)準備好要迎接王熙鳳的排斥了,誰成想等到王夫人和王熙鳳從二房那邊兒回來——林黛玉留在那邊兒——王熙鳳卻是主動找上了她,一會兒詢問搬過來之后,寶釵都在家做些什么;一會兒又央她帶著自己游覽薛家老宅。
那態(tài)度,非但沒有半點生分,反倒愈發(fā)的熱情起來。
這一度讓薛寶釵以為自己猜錯了。
但抽空找母親一核實,卻非但和自己先前預料的一樣,其過程、其程度甚至猶有過之而無不及。
這讓薛寶釵疑惑的同時,也不由暗生警惕之心。
俗話說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王熙鳳這卻是更進一步。
而另一頭。
王夫人借著薛姨媽詢問緣由的當口,先把前兩日發(fā)生的事情說了,旋即正準備和妹妹商量一下,等焦順登門時,自己該如何掩護這一對兒奸夫y婦。
不想薛姨媽卻搶先勸道:“她縱有些不是,好歹忙前忙后的這么多年,姐姐也不該懲罰太過,好歹給她留些顏面才是。”
王夫人險些忍不住要翻白眼,她原以為自家這妹妹都要紅杏出墻了,心思多少也該有些變化,誰知還是這般傻白甜——自己處心積慮消減王熙鳳的權利,還不都是為了寶釵嫁過去之后,能盡快掌握實權?
但她也知道,以薛姨媽天真善良的性子,若知道自己這么做是為了寶釵,只怕更會糾結難安。
于是壓根也不點破,只敷衍道:“下面群情激奮,況她又病了,我讓三丫頭暫代她主持家務,也是為了她好——不說這些,等順哥兒上門,你打算如何安排?”
“這…我……”
薛姨媽登時又霞飛雙頰,再顧不得深究王熙鳳的事兒。
“都這時候了,你還有什么好害臊的?”
王夫人見狀沒好氣的搡了她一把,催促道:“有什么好法子引開孩子們,你趕緊說出來就是——若沒有,就聽我的!”
…………
姐妹兩個如何密謀且先不提。
卻說焦順這日下午回到榮國府里,就聽說王夫人、王熙鳳、林黛玉三人去了薛家,且還準備在薛家留宿一日,心下便不由暗暗期待起來。
昨兒從蓼汀花溆離開時,他又怎么可能看不出王熙鳳的不甘?
因此早就已經(jīng)斷定,這鳳辣子必然還有后手。
而既然這鳳辣子的思路,都已經(jīng)朝著拉郎配的方向跑了,那她的后手會是什么,自然也不難猜。
但猜到歸猜到,焦順卻絕不會透露半點出來。
怎么說呢,以薛寶釵性格以及眼下的形勢推論,如果是自己對她下手,成功幾率低就不說了,即便僥幸成功了,事后也難免會有反噬。
但若自己也是被害人呢?
比方說自己是在毫無察覺的情況下,被王熙鳳下了藥,導致酒后亂性什么的,薛寶釵要報復也不該直接沖著自己來吧?
所以他蕉太狼眼下要做的就是不主動、不拆穿、不拒絕,靜靜的聽憑‘鳳’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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