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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樣是天剛蒙蒙亮,賈寶玉昏昏沉沉的睜開眼,擁著被子坐起來,又揉著眉心緩了好一陣子才清醒些,于是沙啞著嗓子問:“現(xiàn)在是什么時辰了?”
側(cè)面小床上的襲人被他驚醒,忙趿著鞋披衣起身,先看了眼墻角的座鐘,然后道:“還早著呢,二爺再躺下睡一會兒吧,我過會兒讓她們送一碗醒酒湯來。”
“不睡了,頭疼的難受。”
賈寶玉說著,撩開帷幔將兩條腿搭在腳踏上,皺著眉狠狠撓了撓頭皮,然后又開始發(fā)起呆來。
見他一副宿醉未醒的樣子,襲人去外間交代了一句,然后又折回來倒了半杯溫茶,遞給賈寶玉道:“昨兒怎么喝的那么多?不單單是你,連焦大爺都醉的不成樣子,勉強送你回來后,就被好幾個人架著去客院歇息了。”
“焦大哥也喝醉了?”
賈寶玉疑惑的敲了敲太陽穴,心說昨兒喝酒的時候好像沒見到焦大哥吧?
難道是自己喝醉之后,焦大哥又回來和璉二哥舉杯痛飲了一番?
那璉二哥前前后后得喝了多少?
“璉二哥沒事兒吧?”
“這……”
聽他脫口問起賈璉,襲人搖頭道:“這我倒不曾聽說。”
旋即又解釋:“主要眼下還在服喪期間,本不該大肆濫飲的,太太昨兒特意交代我們,您喝醉的事情盡量不要外傳,想必璉二爺那邊兒也是一樣的。”
“喔。”
賈寶玉了然的點點頭,這才陡然記起大伯死了還不到半年,他一時竟有些羞慚。
但轉(zhuǎn)念想到等出了孝期,就要迎娶寶姐姐過門了,又轉(zhuǎn)而長吁短嘆起來。
這兩天雖然口口聲聲心心念念的,都是讓林黛玉與薛寶釵平起平坐,但說實話,賈寶玉心底其實沒多大把握,畢竟林黛玉的脾性他是最清楚不過了。
以林妹妹那驕傲又敏感的性格,除非是有什么天大緣故,否則又怎肯答應屈居人下——說是平起平坐,但有哪個平妻又真能與大婦平起平坐?更何況金玉良緣乃是御賜,將來必然要高過林妹妹一頭!
不不不~
不能這么想,或許林妹妹在蘇州過的并不如意,也在思念京城這邊呢?!
也不對,自己怎么能期盼著林妹妹過的不好呢?!
可若不是……
“二爺、二爺?”
賈寶玉混亂的思緒被打斷,這才發(fā)現(xiàn)是麝月端了醒酒湯來。
他沖著麝月微一揚下巴,麝月便忙用湯匙舀了湯,一勺勺的喂給他,同時傳話道:“方才焦大爺打發(fā)人來,說是他在工學虛席以待,二爺想什么時候復職都成——至于旁的,他自會幫二爺料理清楚。”
說著,忍不住贊嘆道:“焦大爺當真是重情重義,全不似那些見風使舵、逢高踩低的人!”
一旁襲人也贊同的連連點頭,旋又笑道:“咱們?nèi)媚镆院筮€要嫁去來家呢,焦大爺幫咱們二爺也是該當?shù)摹!?
隨著焦順的權(quán)位日高,他在榮國府內(nèi)的風評也是與日俱佳,尤其是在一眾奴仆當中,更是被視為偶像榜樣般的存在。
賈寶玉平時還沒注意,此時聽襲人之鑿鑿,說探春要嫁去‘來家’,語間還頗多期盼艷羨,卻是陡然想到了當初二姐姐與焦順傳緋聞的時候,貌似襲人和麝月幾個議論起來,還都覺得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呢。
這才過去幾年?
如今說起三妹妹給來家做兼祧的事兒,在她們眼中卻成了天經(jīng)地義理所當然。
他一時不由暗暗感慨時移世易、物是人非。
與此同時,灌了兩大碗醒酒湯依舊是滿臉‘宿醉’疲態(tài)的焦順,已經(jīng)乘著榮國府的馬車駛離了榮寧街——自行車自然有人替他送回家去。
昨晚上雖然以‘干凈又衛(wèi)生’為由,推拒了賈赦留下的助興工具,但他最終還是沒能免去被榨干的下場。
主要是王夫人多少有些埋怨他放跑了林黛玉,口頭上雖然未曾責備什么,暗里卻下了死力氣,愣是破紀錄的多榨了兩股才罷休。
這意外的損失讓焦順暗暗叫苦不迭,所以等到王夫人提出希望他能暗中派人,去蘇州搶先將林黛玉藏起來的事后,他果斷的選擇了拒絕。
當然了,他之所以拒絕也不全是因為這個。
總之,焦某人拖著疲憊的身體,在工部和工學之間勞苦奔波了一天,臨到傍晚時,才重新抖擻精神出現(xiàn)在了林黛玉面前。
“當真病了?”
焦順聽雪雁夸大其詞的形容完早上的事情,不由笑道:“我原是為了有備無患,不想還真就用上了——看來妹妹的這身子,果然還是需要再好生調(diào)理調(diào)理。”
說著,領(lǐng)著狀況已經(jīng)好轉(zhuǎn)許多的林黛玉到了院子里,指著斜靠在廊柱上的一個長條形袋子道:“去打開瞧瞧。”
雪雁和春纖上前將那袋子打開,卻見里面是四支羽毛球拍,一條綁起來的漁網(wǎng),以及十來根鐵棍子。
焦順親自上前,將那些鐵棍子一一拼裝起來,很快便形成了一個長方形架子,再把球網(wǎng)掛在兩側(cè),便是羽毛球中網(wǎng)的樣子了。
“你們這院子小了些,常擺著羽毛球網(wǎng)也不太方便,這架子拆裝起來容易的很,需要用的時候組裝好,用完了拆掉隨便放在哪里都成。”
聽著焦順邊重新拆卸,邊指點雪雁、春纖兩個,林黛玉不覺一時有些失神。
眼前的一幕,無疑是她原本計劃當中,絕對不會發(fā)生的情況——甚至如果倒回幾天前,如果有人向她描繪這一切,她多半還會堅稱這并不是自己想要的生活。
但正等切身體會之后,要說沒有一點觸動,那絕對是在騙人騙己。
即便明知道,焦順這么做既是因為史湘云,也是因為自己的姿色,但還是忍不住心頭暖暖的——尤其是早上病懨懨起身,聽到‘順蘇堂’三個字的時候。
“怎么了?是不是又覺得不舒服了?”
直到耳畔傳來焦順關(guān)切的嗓音,林黛玉這才發(fā)現(xiàn)他不知何時,已經(jīng)整理好了那球網(wǎng),重新回到了自己身邊。
林黛玉急忙搖頭否認,但還是被焦順勸回了屋里歇息。
因覺得在焦順面前躺下有些不自在,她原是想在床上坐一會兒的,不想焦順搶先坐到了床頭,又拍著自己的大腿笑道:“來,我?guī)湍闫^。”
林黛玉待要拒絕,又聽他戲謔道:“比這更親密的事兒,咱們又不是沒做過——何況你不是還想做的更深入一些么?”
聽到焦順淺顯易懂的調(diào)侃,林黛玉臉上的紅暈瞬間蔓延到了耳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