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大老爺在門口干咳了一聲,屋里面的談話戛然而止。柳大老爺這才邁步進屋,正看見柳二老爺從榮成翰手中接過一張帖子,見他進來,慌忙藏進了袖子里。
見柳大老爺來了,柳二老爺和榮成翰就都站起身。榮成翰跟柳大老爺打了招呼,就跟柳二老爺告辭。柳二老爺略做挽留,將和柳大老爺一起將榮成翰送了出去。
送走了榮成翰,柳大老爺和柳二老爺又回到書房坐下。柳大老爺就覺得,柳二老爺的神色有些異樣。
“二弟,可是有什么事?”柳大老爺就問道。
“呵呵,并沒什么事?!绷蠣旓w快地否認,隨即似乎意識到不該這么說,就又道,“還不是那奴才的事情,煩心的很。”
“這倒是?!绷罄蠣敯肷螣o話。
柳二老爺也不說話。兄弟兩個這樣沉默了半晌,各自想著心事,最后還是柳大老爺先開了口。
“可惜那奴才不濟事,就那么死了,也沒從他嘴里問出什么來。……是小王爺的人找到了那奴才,也不知道當時有沒有發現什么線索?”柳大老爺這么說著,就盯著柳二老爺瞧。
柳二老爺張了張嘴,似乎是有話要說,卻又難以開口。
“二弟,這里只有咱們兄弟兩個。還有什么話不能說嗎?!绷罄蠣斝睦锞涂┼饬艘幌?,嘴上還是追問道。
“大哥,”柳二老爺叫了一聲,就抬手扶住額頭,滿臉的沉痛之色,想是傷心至極。這卻不是柳二老爺假裝出來的,他此刻的心情確實如此,“家門不幸……”出了逆子了。
柳大老爺心中某個懷疑隱隱地被證實了,當下也是面色難看。
“不過就是為了立嗣。何至于此?這多虧是子思的人,這孩子行事細心,肯替人著想。若是落到別人的手里,咱們……咱們一家子,可都難脫干凈。祖輩們打下的這個基業,留下的這一點兒名聲,就要喪在咱們兄弟的手里啦?!?
柳二老爺依舊是沒有明說什么,但是柳大老爺卻都明白了。他也是又氣又怕,用拳手狠狠地砸自己的大腿。
“畜生、畜生,想不到……竟然膽大包天。做出這樣的事情來。這個家,要毀在他的手里!是我對不住父親,對不住柳家的列祖列宗!”
“大哥,不要這么說。”柳二老爺見柳大老爺這樣,他只得勸柳大老爺,“這并不關大哥的事情,是……家門不幸?!?
柳玉江是柳大老爺的兒子,所謂養不教父之過,柳玉江這樣罔顧人倫和法度。不是柳大老爺的錯,又是誰的錯那。柳大老爺這些年,不僅疏于家務料理,對于兒女們的教育上面。也是疏忽的很了。
“二弟,你打算怎樣?”柳大老爺這時抬起頭來,問柳二老爺道。
“我想……聽聽大哥的意思。”柳二老爺就道。
“……依著我,這樣的逆子。不要也罷,拼著一家子門楣無光,送了他去衙門。也算是咱們大義滅親?!绷罄蠣斁偷馈?
家奴犯了事,還要盡量私下里處置,并不肯驚動官府。如今這種情況,卻又說要直接送官。柳大老爺的話里有幾分真心,也就很令人存疑了。然而,事情關系他的兒子,他卻必須要這么說。
“不可。”柳二老爺就擺手,“不能讓祖宗蒙羞。何況……哎,萬幸并沒有出大事,也就……以后,好好教導就是。”
柳二老爺這么說著,似乎終于做出了某項決定。就見他站起身,走到旁邊一盞燈籠跟前,打開燈籠罩,從袖中取出個紙貼放在燭火上。柳大老爺看著那紙貼燃成了灰燼,不由得暗自松了一口氣。柳大老爺知道,柳二老爺的為人心軟且重情,要教訓柳玉江的心思恐怕是有的,但是要送柳玉江去見官,卻絕不會忍心。
何況,這還關系到柳家世代的清譽。真要鬧出來,他們兄弟幾個在朝堂上,也就沒什么臉面了。柳家,怕也會成為京中的笑柄。
“不能輕饒了他?!绷罄蠣數?。
“大哥不要心急,且慢慢開導。他也大了,不是小孩子,莫臊了他的臉?!绷蠣數?。
“他還有什么臉?!绷罄蠣攪@氣。
柳二老爺走回到座位上坐下,就跟柳大老爺說起過繼柳玉汶的事情來。
“早就該跟大哥商量了,只是主意一直沒定?!比缃?,卻是完全定了下來,而且,柳玉汶自己同意,他哥哥柳玉波那里也簽了文書?!斑€得問大哥的意思?!?
“這件事,你拿定主意就好了。”柳大老爺就道,事情到了這個地步,在這個問題上,他是完全沒有說話的余地了。“玉汶那孩子,我看著不錯?!?
“老太太那里,還得大哥多幫著勸說勸說?!绷蠣斢值?。
“這是自然。”柳大老爺立刻就答應了。
兄弟倆又說了一會話,柳二老爺就回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