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罷了宴席,又擺上茶點來,大家在花廳上閑坐聽戲,也有侯府的熟客干脆就擺開桌子,打起了葉子牌的。看著時辰不早,漸漸地就有賓客告辭離去。柳老太太也走過來,想要向長公主告辭。
長公主卻搶在柳老太太說話前就先開口挽留。
“老夫人不常出來做客,既然來了,就多坐坐再走。……到我那院子里去,清靜些,咱們慢慢說話。”這時永靖王妃等幾位貴婦都已經走了,長公主就吩咐幾個親族媳婦在花廳陪客,一面就請了柳老太太眾人往自己的院子里來。
就有那些依舊吃茶看戲的女眷瞧見了,不免暗暗心中都有了算計。長公主不請別人,單請柳家的女眷去說話,自然不會沒有緣故。大家的目光就多落在柳若媛的身上,柳若媛今天如何得長公主的喜愛和看重,這些人都是看在眼里的。也有的,還將目光在柳若姒的身上來回打量。柳若媛說話伶俐,處處今人注目,討了長公主的喜歡并不奇怪。柳若姒卻是安安靜靜的,可看長公主待她卻也別人不同,也或許,長公主更為喜歡的不是柳若媛,而是柳若姒。
“只怕侯府這門親事,是跟柳翰林家定了。”就有的女眷在私底下小聲的議論。
柳若姒眾人跟著長公主,并沒有去早間待客的廳堂,而是到了長公主平常小憩的一座小廳內坐了,長公主就請柳老太太等人坐下,又命人另送了香茶、精致點心上來。
“上次浴佛節,在大相國寺里,可惜了,沒見著三姑娘。”長公主跟柳老太太閑話了兩句,就看著柳若姒笑道,“說是你病了。瞧過太醫沒有。可大好了?”
“并不是什么癥候,如今已經沒事了。”柳若姒見長公主這么問,只得起身答道。
“……不過是女孩子家難免的事。”柳二太太也忙起身,向長公主解釋,“也是我平常太嬌慣了她一些……”本來柳若姒那樣說,也就可以了。以柳二太太的性情,難得這樣。柳老太太卻點了點頭,向柳二太太投去贊同的一瞥。
長公主這樣問起柳若姒,事情可大可小。柳二太太多心,向長公主多解釋了兩句。是做母親的細心。柳若姒如今正在說親的年紀,如果被傳出身子不好,很可能會對柳若姒造成很不好的影響。
柳若姒還沒想到這個,但是柳二太太和柳老太太就都想到了。
“哦……”長公主看看柳二太太,又看看柳若姒,就明白了過來,“也不可大意,年紀小,確實難免的。等往后……就好了。”
“長公主說的是。”柳老太太就道。
“今天還是第一次見這孩子,我看著就十分歡喜。”長公主說著話,擺了擺手,就有伺候的丫頭端了個托盤上來。托盤上面,擺著一串粉紅珊瑚珠子,一根珠花扁簪,一把蜀繡紈扇。并一個大紅的尺頭。“給三丫頭做個見面禮。”
柳若姒看看柳老太太,見柳老太太點頭,就忙行禮謝了長公主。
“這孩子。安安靜靜的,越看越耐看。”長公主就拉了柳若姒的手,一面卻又從自己腕上捋下一只白玉鐲子來,不由柳若姒推拒,就套在了柳若姒的手腕上。
“長者賜本不該辭,只是太貴重了。”柳若姒就想將鐲子捋下來,還給長公主。見面禮還罷了,禮數上頭有的,長公主上次在大相國寺見了柳家其他的姊妹,每個人都是有的。可又另外單送她自己戴的鐲子,這不由得不讓柳若姒多想。
這種特殊的禮物,柳若姒不想收。
然而長公主卻按著柳若姒的手,還故意虎下臉來。
“長公主給的,你就收著吧。是長公主對你的愛惜。”柳老太太在旁卻有些高興,吩咐柳若姒道。
柳老太太這樣說,柳若姒就不好再推拒了。
柳若媛在一邊看了,眼神就有些嫉妒之意。不過,柳若媛很快就遮掩了她眼中的嫉意,一面卻向前,竟拉住長公主的手,撒起嬌來。
“……疼三妹妹,不疼我了……”這樣看著,柳若媛竟不似只跟長公主只見了兩回面的,倒像是自小就相處,極為親密無間的至親一般。
柳若姒不禁暗自納罕,又瞧瞧旁邊格外沉默的柳若娟。這兩姐妹雖然看起來性格天差地別,但在某些方面卻又是如此的相似。比如說這種“大膽”。
柳若媛這樣,長公主竟是一點兒也不惱,還拍了拍柳若媛的后背,神態極為寵溺。
“這孩子,實在是著人疼。我只恨我沒生個女兒,不然每天這般在我跟前,我也就知足了。”長公主呵呵笑道,卻又說了一句,“疼你三妹妹,可不就是跟疼你一般了?”
柳若媛膩在長公主懷里,聽長公主最后這一句,臉色微變,一時就有些拿不準長公主的意思了。她原本大著膽子,做出這恃寵而驕的樣子,這個時候,就不由得不露出一絲小心翼翼的意思來。畢竟,這坐著的是長公主,可不是柳老太太。
長公主也不知道有沒有覺察到柳若姒的變化,依舊笑的十分慈和。
“你這孩子啊,罷了,那一只給了你三妹妹,這一只,就給了你吧。”長公主這么說著,果真從另一只手腕上捋下同樣的一只白玉鐲來,遞給了柳若媛。
柳若媛捧著鐲子,如同喜從天降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