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在這宅子里不能不聽田夫人的吩咐,就是這番情形和小丫頭那半藏半露的意思,恐怕真有些事是不好讓人知道的。
田括就猶豫了一下。不過他只是猶豫了一下,就說要和阮玉珠一起。這是依仗他自己是田夫人的親侄子,和李夏情同手足。
田括擔心,所以想陪著夏至。
夏至畢竟還是個年少的女孩子,雖然在很多事上可以說是見多識廣,但在內宅的某些陰私上,夏至還很單純。田括想保護夏至。
夏至很明白田括的意思,不過她只略想了想,就對田括使了個眼色。
“夫人吩咐的,那田括你就先去看看夫人吧。這府里,我有不算生人。”
田括略頓了頓,就點頭應承了,隨即轉身跟另外領路的人走了。夏至還讓田括將小樹兒和小黑魚兒一塊帶走了。
如果真有什么事,她不想臟污了兩個孩子的眼睛。
那小丫頭見此情景,似乎就松了一口氣。
“姑娘請跟我來。”小丫頭領著夏至繼續往后院來。
夏至說她在李府并不算是生人,但是諾大一個李府,自然也有她沒到過的地方。
小丫頭倒也沒有把夏至往偏僻不認識的地方領,而是將夏至領到了后花園中一處暖閣。
這暖閣夏至比較熟悉,因為李夏冬日常在這里讀書。
暖閣里亮著燈,不過里面卻靜悄悄的。
小丫頭示意夏至往暖閣里走。
夏至一把抓~住小丫頭的胳膊,笑著跟她說:“你這小丫頭,要是耍弄我,我一會可饒不了你。”
就仿佛是平常年輕的女孩子們玩鬧的時候一樣。
“……不敢耍弄姑娘,這是夫人的吩咐。”小丫頭忙解釋道,神色間更為慌亂了。
夏至笑了笑,竟輕輕地將小丫頭放過,然后邁步進了暖閣。
轉過一道屏風,對面就是一張大書案,書案后面就是高高的書架,上面擺滿了書冊,還有幾樣瓷瓶、銅鼎,兩側還有琴桌、棋桌。
沒有人。
不過這個時候夏至已經隱約聽見了人聲。那是從內室傳出來的似乎是女孩子輕輕的啜泣聲的。
李夏平常讀書倦了,就會到內室中歇一歇。
夏至略微猶豫,就上前挑起簾子走進了內室。
比起外面書房略微清冷的空氣,內室中卻是溫暖如春。李夏的暖炕上簾子半垂,何冰兒香~肩半路地斜坐在炕上,正似乎在推拒誰,一邊還紅著眼圈低泣。
“不、不要,鳳凰哥哥,你不能對不住夏至姑娘,我是苦命的人……”
暖炕上堆疊著被褥,那被褥里似乎有一個人。
是李夏?
能睡在這屋子里的也只有李夏了。何況何冰兒還喊著鳳凰哥哥。
夏至在看見何冰兒的第一眼,她就心頭火氣。但她沒有立刻動作,等聽到何冰兒的話,夏至已經強行壓制住了心頭的火。她不緊不慢地走到炕邊,然后慢慢地在桌旁的椅子上坐了,她也沒說話,就是一副瞧好戲的姿態。
何冰兒似乎是這個時候才發現夏至來了。她轉過頭哀哀地叫了一聲夏至,一面似乎要站起來。不過她的衣裳似乎被誰拉車住了,她沒站起來,半個肚兜幾乎都要露出來了。
那肚兜上繡的還是鴛鴦戲水,十分精致鮮亮。
夏至很佩服自己現在竟然能夠注意到這個。
炕上的人終于有了動靜。
李夏從炕上起來,身上只穿了中衣,一臉發懵的狀態。他先注意到了何冰兒,似乎被嚇了一跳。
接下來的事情發生的很快,而且有些亂。
李夏的手按在了何冰兒的胸上,然后李夏就看到了夏至。李夏從炕上跳了起來,然后差一點兒又跌了回去,搖晃了幾下才站穩。
李夏光腳站在地上,何冰兒也站起身,衣不蔽體地站在李夏身邊。
夏至穩穩地坐著。
“十六,不是你看到的那樣……”李夏慌亂地解釋,聲音都變了。然后他看到夏至微笑的臉,“十六,快救我。”
夏至大笑:“李夏,冰兒,你們這是唱的哪一出!”
何冰兒就搶著答:“夏至,我們不想的,只是……你也看到了,對不起,你、你不要怪李夏,要怪你就怪我好了。我,我不該來見他,要是我不來,就什么事都不會發生了……”
這話明面上是維護李夏,但實際上歧義多多,真是不想讓人誤會都不成。
李夏漲紅了臉:“冰兒,我們好心好意收留你……”
何冰兒就落了淚:“鳳凰哥哥,我、我不怪你。”
李夏百口莫辯。
何冰兒又扭過頭來,竟普通一聲給夏至跪下了:“夏至姑娘,求你不要責怪鳳凰哥哥……”
夏至卻不想再聽下去,也不想再看下去了。
“好了,好了。”夏至笑盈盈地起身,她上前把何冰兒強行從地上拉扯了起來。
“一個兩個也老大不小的了,玩鬧也要有時有晌。這都啥時候了,年夫人,你也該回去歇著了。”
夏至臉上帶著笑,聲音也很溫和,但她的眼睛里可沒有笑意。
“夏至……”何冰兒還想跟夏至說些什么。
夏至卻根本就不聽,她快手快腳地給何冰兒穿上了衣裳。何冰兒反抗不能,只能又抽抽噎噎地跟夏至說話。
“夏至妹妹你是有本事的人,不像我,你無論去哪里做什么,你都能出人頭地,可是我,我是苦命的人,只有這里能夠存身……”
何冰兒竟然裝起了可憐。這是覺得她夏至是清高而且心軟的人,所以想要示弱打動她,讓她把李夏讓出來?
夏至可沒有那么幼稚。
“知道只有這里能給你存身的地方,你還不知道珍惜,攪風攪雨,有什么苦果,你也只能自己吃,怪不了誰。”夏至冷冷地說。
夏至給何冰兒穿好了衣裳,或者更準確地說,夏至將何冰兒打包好。
何冰兒的外衣都散落在炕下,有的還被撕破了,似乎是被誰強行脫下來的。
“你要做什么?”何冰兒見夏至不為她的語所動,而且還冷了臉,就著急害怕起來。
這個時候,夏至就聽見暖閣外傳來了腳步聲和說話聲。她側耳聽了聽,就知道是田夫人、田括他們來了。
夏至抓著何冰兒,抬眼就見李夏呆呆地站在那兒。
夏至就給李夏使了個眼色。
平時只要夏至一個眼色,李夏就知道要做什么。但今天李夏有些遲鈍了。
夏至就往后面使了個眼色。
李夏這才反應過來。不過他沒有立刻照做:“十六,我啥也沒做。我回來,我就喝了一杯茶,就啥都不知道了,醒過來,就是,就是你看的那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