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辦了什么差事讓汗阿瑪這樣高興?”周婷扶著腰指揮丫頭們把賞東西記錄歸檔,孩子還沒生下來呢,康熙要賞也不會在這個時候,更何況之前已經給了一對紫檀白玉如意了,可看這些賞下來東西,明明是給自己更多些。
除了四色筆墨紙硯是明確給胤禛,其它五彩緙絲洋絨妝緞都是給女人用。胤禛看了看入檔單子和上頭貼著簽兒,臉上帶出笑來:“既是汗阿瑪給,收著就是了。”
好東西誰會嫌多,周婷睨了他一眼:“這才過了年多久啊,汗阿瑪賜下多少東西來了,不怕扎人眼,還怕呢。”還沒轉正呢,現在除了一把手在二把手也還活蹦亂跳呢,就算二把手不計較,也不是皇位第二順位繼續人呀,做人要低調啊。
胤禛略一思索果然覺得自己最近風頭略盛,雖然面前還戳著個老大吸引太子火力,但時間長了肯定會引他敵視,允禔最近看他都有些鼻子眉毛不全和了,不是斜著就是挑著:“可是妯娌一處說話時候,聽到些什么?”記憶里妻子就不是個對這些敏感人,她能說出這樣話來,肯定是交際時候覺出來了。
“大嫂從來不多話,太子妃更是個端莊人兒,再說還額娘護著呢,現如今誰不贊同十四弟是兄友弟恭,汗阿瑪心里高興也是有。”周婷往后頭一靠躺坐在枕頭上:“額娘更是不用說了,皇太后上回還說起呢,們不過小孩子脾氣,長大就好了。”說著拿出帕子沁掉鼻尖上汗珠。
這些事就算原來不懂,看這么長時間也能看出來了,自古以來皇帝很多都是骨肉相殘著上了位了,但自己當了爹就不希望兒子走那條老路,更何況是康熙這樣追求完美人:“又有太子同大哥例子擺在那兒,看同十四弟自然就順眼順心了。”周婷默默伸出大姆指比了比:“怕是這一個呢,他心里不舒坦了,能給好臉子瞧?”
論城府大阿哥同太子沒法比,失了索額圖太子在康熙眼里又成了好兒子了,各方面也更端得住,但他越是端得住,大阿哥就越是暴躁,就連周婷這樣一天到晚只在后宅里打轉人,也聽八福晉吐槽過好幾回了。
胤禛默然不語,他現在處在一個不知往哪里用力處境,他知道要肅清吏治改土歸流,這些從現在做起,到了他那時候就不會這樣,可如今他連親王都不是,也不是汗阿瑪最倚重兒子,門人不論數量還是質量都比不過太子大阿哥,前生忍了那樣久才做了帝王,重新忍一回真是難上加難。
蟄伏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胤禛把半邊身子壓上迎枕上頭,長出一口氣,周婷挑挑眉毛,拍拍自己身邊那塊褥子:“躺著,給揉揉。”略涼手尖輕按太陽穴,一松一緊為他放松精神。
胤禛緩緩合上眼睛放輕了呼吸,周婷使了個眼色,珍珠一揮手四下里走動丫頭全都站住了,輕手輕腳退出去,周婷把身上蓋哆啰絨毯子分一半給胤禛,不知不覺手就松下來,兩人偎在一起睡著了。
這之后胤禛改變叫周婷瞠目,好幾天都有種在做夢感覺,她從來沒想過胤禛還會有這樣一面,本來他是三天外書房,兩天正院,按這樣頻率往周婷院子里來。
前院后院分開來,周婷一手捏著后院,前院里又有蘇培盛在,愣是沒叫后院里女人們見著胤禛面,更別提從周婷碗里沾點肉湯喝了。但即使是這樣周婷也還是提著心,她就怕自己一個疏忽被人鉆了空子去,胤禛這條半新不舊老黃瓜本來已經不干凈了,好容易專寵了小半年,可不能再回到她剛來時候那種狀態。
他必須得在這段時間里面不論是身還是心全都留在正院,直到她平安生下孩子來,或者說直到她平安生下兒子來,若這一胎不是,她就得想別法子了。
周婷摸著肚子靠在大迎枕上,轉頭望著窗外玉蘭樹,一大朵一大朵白色玉蘭花兒開得正艷,胤禛就坐她身邊看書,他現在閑得都有些不像原來那個工作狂人了,周婷敏銳察覺到了他改變,卻偏偏說不出是為了什么。
“在瞧什么這樣出神?”胤禛在她身邊問,他在這里呆時間越久,這間屋子就越像是兩個人居所,而不只是屬于周婷正院。
博古架上頭擺著他經常賞玩牙雕佛頭塔,炕桌上有他常常翻閱書籍,就連地毯坐褥也夾雜著他喜歡黑色金色。大玻璃缸里養了紅黑錦鯉,里頭還種了水生花草,錦鯉繞著水草游動時不時轉轉尾巴掉頭,整個屋子里都是勃勃生氣。
這些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變,周婷下了很多功夫,她先是揣摩胤禛喜好,把他們倆風格融合在一起收拾屋子,本來胤禛一直是享受那一方,現在他突然也開始出力了,會主動把自己常用筆墨在周婷屋里也備下一份,有些常看書也擺一些在她這里。
這一放屋子里立馬就多了人味兒,顯得熱鬧了。她《膳飲正要》挨著他《古文淵鑒》,雖是風馬牛不相及,但擺在了一處兩人無形間就多了許多話題。
胤禛一開始不過想把事情做得更好一些,既然他現在只能在親情方面下功夫,那就打定了主意要給人一個“三熱愛”好印象,起碼也要做出個樣子來,誰知這一試反而覺得呆在周婷這里舒心得很。
老婆在身邊陪著,雖然現在不能做想做事,但有些話跟她說說,竟然也能說出些不同見解來,比如放在她這里書,就由著她親手分類,比原先只籠統經史子集四部法要細得多,也有用處多。
胤禛是個實用派人,覺得好就用上了,讓蘇培盛領著小太監把他書房里書全又分了一遍,像這樣小事一點點累積起來,胤禛現在也很樂意問問周婷在想什么,什么樣事情怎么做,他發現越是細瑣事,女人就是比男人有辦法。
周婷還真沒想什么,她一開始是奇怪胤禛改變,后來慢慢就習慣了,反正對她也沒什么壞處,現在聽他問就隨口說笑了一句:“在看這玉蘭花兒,倒真是淡極始知花更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