翡翠聞知意,曉得周婷這是要借機鬧大。有些話周婷這個身份不好說,她就得說出來,周婷話音兒剛落,翡翠就皺著眉頭關切道:“昨兒珍珠姐姐才去的,這丫頭若真是不好,側福晉怎的不報給福晉定奪?”
珍珠回了家,珊瑚蜜蠟卻是在的,珍珠走前那一出她們是剛經過的,此時趕緊接了口:“原挑人的時候咱們都是一批里頭的,她頂出挑的人兒,規矩也學得最好,怎么就沖撞了側福晉?”
因站在回廊里頭,一溜都是丫頭,這話無疑是說給這些人聽的,周婷贊賞的瞧了蜜蠟一眼。又指了珊瑚:“你昨兒跟了去的,就由著你去瞧瞧出了什么事兒。”給主子辦事都是機會,珊瑚麻利的應了,快步往前院去。
主子身邊有頭有臉的丫頭也有病了往太醫院叫個醫上來的瞧病的,可那也得是得臉受重用的,惜月的身份著實有些尷尬,她確是側福晉身邊的一等大丫頭沒錯,卻是受了厭棄的,年氏存了心要折騰她,跪了一夜不算,還不叫人立時給抬出去,若惜月沒個根基許就真這么完了。
可她娘老子早早得了信兒,自然要為她疏通,年氏院子里那些丫頭婆子全得了好處,一會這個叫不行了,一會那個叫作孽,惹得年氏真以為出了大事。
丫頭病了挪出去,若有個不好,還能說是沒福,沒養回來。若是死在了院子里頭,年氏再是側福晉也要受排喧,何況如今周婷正等著抓她的把柄呢。只好連夜叫人把她挪到外頭去,她老子娘知道她要吃苦頭,早請了大夫過來,又是拿姜湯兒灌又是叫家里的妹妹們一刻不停的給她揉膝蓋,這才轉了回來。
年氏這里還似模似樣的賜了銀錢藥材下去,她的盤算打得好,卻沒想到惜月家里頭不是那怕事兒的,見女兒吃了這樣的虧不肯忍下來,反而把她的病情從七分添到了十二分,家里頭燒著香拜著佛的告罪,到了外頭就滿院子的嚷嚷,直說年氏整治死了人。
既是常在宅院里頭的,傳這話的時候也有意把周婷帶了進去,也就是頭兩年的事兒,鈕祜祿氏的丫頭當著胤禛的面語上頭沖到了周婷,主子爺都發話要打死了,可福晉卻放過了她,既沒打也沒罵,只發落到了外院去重學規矩,而她們家的丫頭呢?只為著灑了一杯茶,就差點兒被扒下一層皮來,如今躺在床上只有進氣沒有出氣的。
這明顯是抬高了周婷來踩低年氏,明里是說周婷寬厚大度,其實直指著年氏的規矩比正經嫡福晉都大,有那愛嚼舌的,就在暗地里啐她是小婦養的,不上臺面,披了金衣也成不了鳳凰。
流這東西,最是傳得快,這事兒才過了一個晚上,那邊府里就已經傳遍了,一個賽一個的添油加醋,那些沒照過年氏面的,全把她想像成了夜叉,等年氏知道的時候,惜月的家人已經哭到圓明園門口。
才剛進門的側福晉,正該是守規矩安本份的時候,就是奴才真有個不好,也該顧著臉嫩不好及時發落,往正妻面前去定奪才是懂規矩的表現。她卻偏偏接二連三的鬧出事兒來,本來名聲已經不好,如今又出了這事兒。
這簡直就是老天送過來的把柄,這時候不捏住了狠狠打她的七寸,難道還要等她翻身?周婷瞇瞇眼睛,她不是愛折騰么,那就折騰給她瞧,讓她看看,什么才叫真的折騰。
既已經打定了主意,周婷就耐住了性子,她對人的寬和還真不是裝出來的,到底也在現代作平等人過了三十年,雖說到了這里人人都待她恭敬的很,她骨子里頭卻是善意待人的,這也是為什么珍珠瑪瑙這幾個丫頭肯真心幫她辦事的原因。忠心是一回事,周婷不經意間露出來為她們著想,才真的叫她們死心塌地。
男人是不能進后院的,能見著周婷面兒的也只有惜月的額娘,等進了暖閣一瞧,惜月的母親卻不是周婷想像中那樣一哭二鬧,反而老老實實跪在堂前,眼睛也規矩的很,低了頭不去打量屋子里的擺設,只是拿帕子掩了臉,十分傷心的模樣。
想來也是,她是為了閨女討個說法來的,又不是來找排頭吃的,怎么可能對著周婷不敬。還真是聰明人的作法,曉得把姿態擺低了十分。周婷打眼一瞧,就抿了嘴角。
珊瑚這是頭一回給周婷辦事,打定了主意要辦好了,她往府里去的時候就把事兒給過了一遍,要說這年氏還真是個沒成算的,以為發落個丫頭不打緊,卻偏又把人弄成這樣。
她也不先去東院,而是先去了下人院,王府后面那一排院子住著的全是院子里頭當差的,丫頭小廝院子里還有屋子住,成了親的仆婦管事卻得住在外頭。
惜月家里不是頂好的,卻也住得不差,一樣的院子里頭擠了三家人,全是府里當差的,見著珊瑚來了,全擠在廊下瞧。
珊瑚自己也是這里出來的,她父母算是會來事兒的,她自己又有出息,一家子跟著去了圓明園,很叫人眼熱,是以她一來別人就都曉得是周婷派人來了。
她也不空著手來,這時候天還冷,車上備了藥材吃食和木炭,自有小丫頭給她拎了來,那些擠下廊下的瞧著這仗陣倒吐了一回舌頭。
底下人不敢明著說,卻都知道這是閻王打架,小鬼兒遭殃,惜月哪里是因為灑了一杯茶就被罰跪,說她沒侍候好側福晉,那是福晉那兒派了人來,側福晉心里頭不舒爽,正巧兒給趕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