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王府。
花園涼亭圍了一圈屏風,擋住了呼嘯寒風。
屏風內,有琴聲傳出。
琴聲悠揚,透著一點慵懶自在。
婢女和內侍伺候在一旁,沒有吩咐,并不敢靠近。
劉詔獨自一人撫琴,神情放松。
外面的風風雨雨,都不能影響他撫琴的心情。
琴聲逐漸變得激昂,隱隱透露出撫琴之人野心勃勃。
護衛(wèi)趙三朝涼亭走來,聽到琴聲,不由自主地放輕了腳步。
他沒有打攪劉詔,而是恭候在涼亭外,等候召見。
“趙三來了嗎?”劉詔清冷的嗓音,從屏風內傳出來。伴隨著琴聲,在冬日里,仿佛寒冰一般,讓人下意識地哆嗦一下。
護衛(wèi)趙三躬身應道:“屬下在?!?
“進來吧?!?
“遵命?!?
趙三抬步,走上臺階,移開屏風走進了涼亭。
涼亭內溫暖如春。
趙三低頭一看,看見放在角落的火盆。
劉詔繼續(xù)撫琴,琴音低沉,仿佛是在為誰悲憫。
劉詔將幾首曲子糅合在一起,足足彈奏了近半個時辰才停下。
琴音剛停下,婢女從屏風外進來,端著熱水,替劉詔擦拭手指。
每一根手指頭,都要細細擦拭。擦拭完畢,還要進行按摩放松。
享受了一會,劉詔揮揮手,婢女們沉默地退出涼亭。
他端起熱茶,喝了一口,問道:“什么事?”
趙三躬身說道:“慶平馬場又送了一批馬匹進京。”
“就這事?”
劉詔撩了下眼皮,眼神冷漠。
趙三又趕緊說道:“事情果然按照公子的計劃在發(fā)展。顧大人昨晚被下詔獄,今兒一早,平南侯進宮面圣,想替顧大人求情。不過陛下沒有給平南侯機會。這會平南侯應該是托人約了李侍中談話?!?
劉詔面無表情,一直保持沉默。
趙三斟酌了一下,小心翼翼地說道:“公子,顧大人是顧二姑娘的父親。如果顧大人這次栽了,顧二姑娘前程堪憂。到時她肯定嫁不到什么好人家。”
“你很擔心她?”
劉詔面色冷漠地問道。
趙三斟酌著說道:“她畢竟救了公子?!?
劉詔嘴角微揚,“你說的對,她畢竟救了本公子。”
內侍林書平走進涼亭,躬身行禮,“啟稟公子,王妃有請?!?
劉詔眉眼微動,語氣平靜地問道:“母妃為何要見本公子?”
“不知?!鳖D了頓,林書平猜測道:“或是為了公子的婚事?!?
劉詔難得皺起眉頭。
事關劉詔的婚事,趙三不敢開口說話。
劉詔沉默了片刻,對趙三說道:“去書房候著。本公子先去面見母妃?!?
“屬下遵命?!?
劉詔起身,婢女們無聲走進涼亭,替他穿上披風,確保不會被寒風侵襲。
劉詔前往寧王妃所居的春和堂。
走進正房,就見寧王妃裴氏正在和兩位側妃,幾位美人們聊天說笑。
劉詔的幾位妹妹,也都陪在寧王妃身邊逗趣。
他面無表情的走上前,躬身一拜,“兒子拜見母妃,給母妃請安。這幾天,母妃身體可好?”
寧王妃原本一張笑臉,從見到劉詔那一刻起,笑容漸漸收斂,眼神變得嚴肅。
她神情淡漠地看著劉詔,“來了,坐吧。你如今大了,想要見你一面,殊為不易。”
劉詔面無表情地在寧王妃裴氏的下首坐下。
側妃和美人們,紛紛起身,“娘娘同大公子有話要談,我等就先告辭?!?
劉詔的幾位妹妹們也都跟著告辭。
寧王妃裴氏揮揮手,“你們忙去吧。”
因著大家告辭,正房內,轉眼就空了一大半。
婢女端來一杯養(yǎng)生茶,就放在寧王妃裴氏的手中。
寧王妃裴氏喝了一口養(yǎng)生茶,一直沒沒有開口說話。
劉詔耐心很好,同樣沒有開口說話。
寧王妃裴氏喝完茶,見劉詔不說話,不由得皺起眉頭。
“你就沒話同本王妃說嗎?”
劉詔微微躬身,“母妃叫兒子過來,不是有事吩咐嗎?兒子聽著就是?!?
寧王妃裴氏蹙眉,明顯不滿。她壓下心頭的怒火,平靜地說道:“你也老大不小了,婚事也該抓緊。你弟弟都已經開始說親,你要耽誤到什么時候?”
劉詔眉眼上挑,笑了起來,“累母妃替我操心。兒子的婚事,時候一到,自會解決。母妃不用著急?!?
“你是我兒子,怎么能不著急。我看裴蕓那丫頭就很好,她從小就惦記著你,你們正好配成一對?!?
劉詔挑眉,“這是母妃的意思,還是父王的意思。”
寧王妃裴氏壓抑著怒火,“有區(qū)別嗎?”
劉詔微微躬身,直接說道:“裴蕓不合適?!?
魯侯本人手握重兵,位高權重。正所謂樹大招風,娶了裴蕓,勢必會引來各方人士關注。
劉詔現在需要的低調,盡可能減少存在感。娶一個不怎么起眼的妻子,更適合他現在的身份。
寧王妃裴氏不滿,“裴蕓哪里配不上你。還是說,你對本王妃不滿,所以不想娶裴家女?”
“母妃誤會了,兒子絕對沒有看不起裴家女的意思。只是單純的因為裴蕓不適合兒子,沒有別的意思?!?
劉詔語氣清冷,不慌不忙地說道。
寧王妃裴氏冷哼一聲,“別管你有多少理由,你的婚事一年之內必須解決。別忘了,你已經二十,和你這么大的宗室子弟,小孩都已經三五個。也就是你,一直拖著不成親,成何體統(tǒng)?!?
劉詔不為所動,不過他還是說道:“母妃的意思我知道了,兒子會盡快解決婚事,您就無需操心?!?
“你,你簡直是胡來?;橐龃笫?,父母之命媒妁之,什么叫做無需本王妃操心。本王妃看你,是越大越不像話。”
寧王妃裴氏氣得心口發(fā)痛。
劉詔笑了笑,“母妃,你別忘了,兒子是宗室。兒子的婚事,少府自會操心。等正月進宮,兒子會和少府令見一面,問問他可有合適的姑娘。到時候兒子直接挑選一個,母妃可滿意?”
“說到底,你就是不肯娶裴家的姑娘?!?
劉詔沒有否認,“是,兒子不能娶裴家姑娘。母妃非要同裴家做親家的話,不如先征求一下父王和魯侯的意思。他們二位,只怕并沒有做親家的打算?!?
寧王妃裴氏皺起眉頭,“裴家哪點不好,以至于你們都這么嫌棄?”
劉詔輕聲一笑,“母妃誤會了。不是裴家不好,而是裴家太好。好到兒子不敢娶?!?
寧王妃裴氏臉色劇變,嘴唇張張合合,最后只余下一聲嘆息,“你……好自為之。婚事盡快解決,否則等陛下想起來,直接給你指婚,屆時可容不得你反悔。”
“多謝母妃提醒,兒子曉得輕重。母妃若是沒別的事,兒子就此告辭?!?
寧王妃裴氏揮揮手,“去吧,去吧。如今本王妃想要見你一面,還得找機會。”
劉詔躬身告辭,離開了春和堂。
他直接回到書房,趙三正候在書房內。
“公子!”
劉詔擺手,示意趙三不必說話。
他站在窗戶邊,望著窗戶外的枯枝,許久才開口問道:“顧大人被下了詔獄?”
“正是。”
劉詔輕蔑一笑,“皇后娘娘如今是越來越不講究了?!?
趙三附和道:“畢竟皇后娘娘時日無多,她得抓緊時間,替太子殿下掃除一切障礙。”
“只可惜,她是白費心思。太子殿下爛泥扶不上墻,東宮那群屬官個個賊眉鼠眼,自私自利,蠅營狗茍?!?
劉詔半點不客氣,將東宮上下批得一文不值。
趙三小心問道:“公子打算怎么做?”
劉詔輕聲一笑,“那位顧二姑娘一定很著急吧?!?
“屬下不知?!?
劉詔當機立斷,“給她送封信,本公子要約她面談?!?
咦?
趙三一臉反應不過來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