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這個姿勢不用面對陸先生的視線,但現(xiàn)在兩人的距離卻比剛剛上藥時還要近。林與鶴反射性地想要拒絕,只是他雙手.感受到的力度雖不強勢,卻也并沒有愿意放開的意思。
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林與鶴已經對陸先生的控制欲深有體會。
體力反抗不得,林與鶴又考慮起了用腦力說服的辦法。只是他細想之后才發(fā)現(xiàn),自己似乎并沒有多少能說得過對方的勝算。
——難以置信,他居然會說不過一位沉默寡的先生。
最后,林與鶴也只好轉過頭來說服自己。
反正路上應該不會太久,他可以試著盡力忽略其他感受,努力適應一下這雙“自發(fā)熱型手套”。
汽車仍在行駛著,外面的雨還沒有停。細長的雨絲和凝結了的雪霜飄落在車窗上,用最溫柔的筆觸描繪著肅穆的冬。
林與鶴漸漸放緩了之前略顯緊張的呼吸,整個人也慢慢地放松了下來。
其實若是拋開其他考慮,陸先生的體溫還是讓人感覺很舒服的。
林與鶴體寒,從入了秋之后就一直很難熬。他從來不提自己冷的事,只是因為習慣了,但其實他的手腳平日里都是冷冰冰的,冰得久了還會發(fā)疼。
所以在真的暖和過來之后,林與鶴自己也覺得很舒服。
雖然肌膚相觸的只有雙手,但男人靠近后用這種姿勢圈著他,就讓林與鶴周.身也都變得溫暖了起來。
陸先生比車內空調管用得多。
除了溫暖的體溫,這個距離也讓林與鶴又一次清晰地聞到了陸難身上的沉木香氣。
這個味道太過熟悉,又太能令他安心,沒過多久,林與鶴甚至連眼皮都開始有些發(fā)沉。
天氣轉冷之后,林與鶴的睡眠質量一直不太高。再加上他有些認床,昨晚外宿,睡得就更不怎么樣。
而且他今天清晨起得又早,現(xiàn)下就不由有點犯困。
雨雪在車窗上彈奏出溫柔的聲響,在這過分舒適的氛圍中,林與鶴居然不知不覺地睡了過去。
他睡得不沉。半夢半醒之間,他朦朦朧朧地感覺到那沉木香氣似乎離鼻端越來越近,額頭上也隱隱感覺到了一點輕微的碰觸。
林與鶴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在做夢。他還記著自己在陸先生的車上,努力地睜開眼睛,眨了眨,視線聚焦后,就看見了陸難的臉。
兩人的距離很近,似乎林與鶴只要一偏頭就能蹭過對方的下頜。
林與鶴迷迷糊糊地看著他,男人依舊沒什么表情,只道:“別在車上睡,容易感冒。”
林與鶴帶著鼻音“唔”了一聲,努力眨了眨眼睛,勉強清醒了過來。
他以為陸先生離自己這么近就是專門為了叫醒自己,內心不由有些愧疚:“嗯,抱歉。”
陸難沒再說什么。
林與鶴不知道剛剛額頭上的觸感是什么,只當是自己睡迷糊了,便沒有多想。
他的手還被男人握著,已經被捂熱了,從手背到指尖都是暖融融的,很舒服。
林與鶴醒了醒神。沒過多久,他便聽見陸難道:“快到了。”
林與鶴還不知道這次是要去哪兒:“我們要去做什么?”
陸難道:“去拍幾張雙人照,媒體宣傳時用。”
林與鶴有些意外,之前不是已經被拍過那么多素材了嗎?
不說海底坎的賬單和軟件監(jiān).聽下的電話,陸先生送他回學校的那幾次應該也是為了跟拍宣傳才對。訂婚結束后,林與鶴還奇怪過宣傳計劃始終沒動靜的事,怎么現(xiàn)在又要開始拍新的照片了?
林與鶴不太懂那些宣傳計劃,也沒有多問,只打算盡力配合。
很快,汽車便駛進了一座大型商業(yè)廣場。兩人下車,陸難這時才松開了手。
林與鶴已經被暖得差不多了,而且他們一路從地下車庫坐電梯進了商場內部,并未去還下著雨的室外,他也沒怎么覺得冷。
今天是周末,商業(yè)廣場的人流量很大。不過兩人來的是一個滿是高奢品牌的商場,不管什么時候,這里都是柜員數(shù)量比客人的數(shù)量多。
兩人剛一進來,就有穿著西裝的人上前來領路,林與鶴跟著走了一段,才發(fā)覺周圍的店都開著,但是沒有一個客人。
所有店員都在門口靜候著,在兩人走過時恭敬地朝他們問候示意,就好像只需要招待他們這一對客人一樣。
林與鶴這時才反應過來。
這里是被陸先生包場了?
他沒想到拍個照片會需要這么大的陣仗,而真正的拍攝,也和他想象中大有不同。
在拍照之前,林與鶴就先被帶去了一家造型沙龍店,里面同樣沒有其他客人,被暫時征用做了造型間。
為林與鶴做造型的并不是沙龍店的店員,而是上次訂婚時的那個專業(yè)造型團隊。他們對林與鶴的情況已經很熟悉,很快便打理好了一套裝扮。
這次林與鶴并沒有被要求穿西裝,團隊為他設計的幾套造型都是些休閑款的衣服,和平時的裝扮有些相似。
造型團隊甚至還拿來了一件燕城大學的校服——說是校服也不太準確,大學沒有統(tǒng)一的校服,那其實是一件黑色的長款羽絨服,背上帶著個燕大的logo,學生氣息很濃。
做造型時,工作人員還簡述了一下這次的拍攝計劃,大體內容就是一同逛街,一起買些禮品或者衣物,需要展現(xiàn)出兩人的親密互動。
打理完之后,林與鶴離開沙龍店,就看到了外面那興師動眾的一大群攝影工作人員。
這次的拍攝工作也特意安排了專業(yè)團隊,單是各種設備就擺了不知多少。打眼看去,一排的長.槍短炮,不知道的人或許還會以為是要開新聞發(fā)布會。
林與鶴原本以為照片是隨意拍幾張就好了,沒想到會這么正式。
他沒經歷過這種場面,難免會覺得有些緊張,好在拍攝的重點并不在他,而是基本都在陸難身上。
比起林與鶴,陸難似乎早已習慣了這種陣仗。
林與鶴近距離看著他,終于知道了什么叫天生適合站在閃光燈下的男人。
男人不只長相無可挑剔,對各種展示要求的把握也相當?shù)轿唬峙c鶴被他帶著,漸漸也適應了一些。
總得來說,拍攝的整體進展都還算順利。
相對而,這場拍攝對林與鶴的要求其實少得多,攝影助理對他說的最多的一句話就是——“放松,隨意就好”。
而且林與鶴不需要露臉,也就暫時不用表演什么感情,壓力在無形中少了很多。
不需要露臉對林與鶴來說是個意外之喜,一方面,他是真的表演不出什么“飽含愛意的神色”、“含情脈脈的目光”,另一方面,林與鶴也習慣了平靜的生活,暫時不想被打破。
他自己也有幾十萬粉的賬號,但做視頻時至多只會露一雙手,也從來沒有參與過線下活動,他不想被打擾正常的生活。
對這次的宣傳計劃,繼母之前就曾反復告誡過,林與鶴也早早做好了配合的準備。他知道自己的身份會被曝光,但他始終覺得受關注的是陸家,而不是他本人,等離婚之后,就不會有什么人再關心前任的事了。
而且醫(yī)學生的情況和其他人的不一樣,每天都忙得腳不沾地,根本接觸不到什么八卦信息。林與鶴下個學期開始就要去醫(yī)院實操,到時口罩一戴,誰也認不出他來。
不過既然能不露臉,那自然更好了。
上半段拍攝總共換了三套造型,持續(xù)了大概一個小時。然后陸難有個電話會議要處理,要離開半小時左右,林與鶴則留下等他。
因為和一部分工作人員有過上次訂婚時的合作,林與鶴和大家也還算是熟悉,沒多久便聊了起來。
林與鶴問:“這次的照片我都不需要露臉嗎?不露臉也可以宣傳么?”
“可以的。”
回答他的是訂婚時的那位跟拍攝影師,她道:“只要動作到位了就可以。其實別說是不露臉,就算只拍背影也可以有很好的效果。”
林與鶴好奇:“只拍背影也可以?”
“當然可以啦!”幾個上次就成了林與鶴迷妹的化妝師也跑來和他聊天,“快抖上就有那種,隨意在大街上拍到兩個身高腿長的小哥哥一起走的背影,就特別受歡迎。”
有人附和點頭:“別說背影了,就算只拍到手,兩個男孩子的手握在一塊,都能有幾十萬贊。”
林與鶴:“……?”
林與鶴感覺自己有點跟不上時代了。
攝影助理們也聚了過來在聊:“論外表條件,林少和陸董怎么也不會輸吧,而且這還是校服和西裝的配對,cp超好嗑!”
林與鶴疑惑:“cp……好嗑?”
化妝師們笑嘻嘻地和他解釋:“就是兩個人很搭的意思!”
林與鶴不怎么懂這些。他雖然也做視頻,有時還會配合當下時興的話題寫點字來發(fā),但那些熱點其實都是合伙人選好了給他的,林與鶴自己實在沒什么時間看這些。
這已經涉及了他的知識盲區(qū)。
有人還說:“林少是學醫(yī)的吧?現(xiàn)在醫(yī)生的視頻也特別火。”
林與鶴問:“醫(yī)生的視頻?”
是那種拍醫(yī)生上完白班加大夜、連開幾臺手術累到在地上睡著的視頻嗎?
結果他們說的卻是:“就是白大褂啊,超有氣場!”
大家七嘴八舌:“現(xiàn)在很多視頻都是,先穿個平平無奇的睡衣出來,然后‘唰’的一下?lián)Q上白大褂或者西裝,啊啊啊特別帥!”
“制.服誘.惑永不過時!”
還有人拿著手機翻出視頻給林與鶴看,大概內容和剛剛的描述基本一致。不過林與鶴才看了兩眼就皺起了眉,搖頭道:“這個白大褂穿得不行,扣子都沒有扣,不符合規(guī)定的。”
眾人:“……”
氣氛驀地沉默了一瞬。
攝影助理干笑了幾聲:“就是帥嘛,白大褂的氣場特別足。”
還有白大褂的情趣play之類的——這句話她沒有說,怕把林少嚇到。
“帥?”林與鶴聞,卻不太認可,“你們大概沒在醫(yī)院里留意過真正的白大褂。那是工作服,主要用來防菌,其實挺臟的。”
有人好奇:“是因為白色不耐臟?那不能自己洗干凈嗎?”
林與鶴耐心地解釋:“醫(yī)院或者實驗室會有很多特殊的細菌,家用消毒液無法完全殺菌,所以需要送去統(tǒng)一清洗。而且洗的次數(shù)多了,衣服都長得一樣,就很有可能找不到原本的那件,隨便找個合適型號的就穿了。”
“最重要的是,醫(yī)生經常會遇見緊急情況,真正搶救的時候,也沒有時間去管工作服。”
林與鶴說。
“想想醫(yī)生會遇見多少病人,出意外的時候,經常會有鮮.血或者胃液直接噴在白大褂上,也不可能多干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