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無歡也沒有想到,剛到京城便能收到這么大一個驚喜。拓跋梁終于抵擋不住朝堂上下的施壓,下令將阿忽魯滿門收監(jiān)侯斬了。原本,拓跋梁并不想用阿忽魯叛國這個罪名,而是戰(zhàn)前失利,導(dǎo)致大軍全軍覆沒。畢竟前者看起來實在是讓人有些難以置信,倒更像是替人背黑鍋的。但卻不知道誰直接給捅了出去,一下子不僅是整個京城的貊族人,就連上京附近各地的百姓和駐軍都大為不滿。而且這個影響還在漸漸往外擴(kuò)張,也就是說,阿忽魯家的人死定了。
“公子。”明鏡坐在君無歡下首,恭敬地稟告這些日子以來京城發(fā)生的事情,有些羞愧地道:“勞煩公子親自走一趟,明鏡無能。”君無歡擺手道:“我是有別的事情,你做的很好。”
雖然君無歡這么說,明鏡卻也還是知道公子只怕還是有些不放心他們。否則如今滄云城也并不輕松,畢竟西秦攝政王總歸是個外人,如何能有公子親自坐鎮(zhèn)更讓人放心?
“云行月去哪兒了?”君無歡看了一眼房間里,微微皺眉問道。自從他們到了,還沒有看到過云行月的蹤影。明鏡愣了愣道:“云公子送了信過來便離開了,只說近期會留在上京附近有事可以傳訊給他。屬下并不知道他在哪里,公子找他有事?”
君無歡有些不悅地蹙眉道:“阿凌讓他來給你幫忙,他送了封信就走了?”
明鏡道:“云公子走的有些急,好像有什么事。公子若有急事,我這便聯(lián)系他,他留下來傳信的方法。”
君無歡道:“罷了,回頭我自去尋他。還是先說眼前的事情吧。”
明鏡點頭道:“如今拓跋梁已經(jīng)被那些與他敵對的人逼到了極點,否則也不會放棄阿忽魯家的人。如此下去,若不是被人打壓下去從此淪為傀儡或者干脆被趕下皇位,只怕就是要爆發(fā)了。”君無歡挑眉道:“你覺得哪種可能更高一些?”
明鏡道:“以拓跋梁的脾氣,只怕是后者。何況他也不是沒有實權(quán)的皇帝,手中還握著不少兵權(quán)。只要有這些在,誰也不能輕易動他。”即便是焉陀家,南宮御月甚至是拓跋羅這些人也沒有人敢貿(mào)然對拓跋梁出手。還需要他們在背后推波助瀾。
云煦坐在一邊聽著兩人的對話,好一會兒方才問道:“百里輕鴻在做什么?”
明鏡愣了愣,他并沒有見過云煦不過卻也知道云煦是百里輕鴻的親弟弟。一時間倒是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了,側(cè)首看向君無歡。君無歡微微點頭,示意他不用顧忌。明鏡這才道:“雖然前些日子拓跋梁中毒的事情讓拓跋梁對百里輕鴻的態(tài)度多了幾分慎重,不過我們相信拓跋梁其實更相信是有人想要離間他的百里輕鴻的。”
云煦蹙眉道:“拓跋梁如此輕信于人?”
明鏡冷笑了一聲,“倒也不算輕信。畢竟百里輕鴻是用了十多年的時間,百里家?guī)缀跞搴挽`犀公主的性命。啊,還有謝老將軍……都做到這個地步了,即便是拓跋梁自己也不會回頭了吧?”
明鏡這話不僅是在說明事實,同時也是在提醒云煦最好不要對百里輕鴻保佑太多的期望。他們現(xiàn)在或許是跟百里輕鴻同一目的,但卻絕不會永遠(yuǎn)都是同一個立場地。
云煦卻沒什么反應(yīng),只是皺著眉思索了好一會兒方才抬頭看向君無歡道:“我想見百里輕鴻一面。”
君無歡倒是不甚在意,只是道:“這個時候,百里輕鴻未必肯冒險見你。”
云煦冷笑一聲道:“他既然將兒子送到了我手里,想必也知道他沒有拒絕的權(quán)力。”
君無歡不以為意,“你真的能殺了百里淵?他既然將百里淵送出來了,也未必就有你以為的那么在意他的生死。”在云煦和云翼看來,或許百里輕鴻將百里淵送出來是擔(dān)心百里淵的安危,有托孤之意。但是在君無歡看來,未嘗不是百里輕鴻送給他們的人質(zhì),以示結(jié)盟的誠意。畢竟…百里輕鴻只怕也未必敢保證,云煦和云翼就真的能保證百里淵的安全,更不敢保證,他們不會拿百里淵來威脅他。
百里輕鴻還敢將人送出來,自然就做好了不被他們要挾的準(zhǔn)備。
云煦笑道:“長離公子想岔了,我并沒有打算用這個威脅他。我比你更清楚,他到底是個什么樣的人。將百里淵送出來,只怕已經(jīng)是他對這個兒子僅有的感情了。拿他做威脅能有什么用處?”
明鏡有些不解,“這個時候你見百里輕鴻,是想要跟他說什么?”有些事情,根本沒有回頭的路可以走。百里輕鴻走到如今這個局面,無論如何也是回不了頭了。
云煦淡笑道:“只是有些恩怨要了結(jié)一下,以后應(yīng)該也沒有什么機(jī)會了。”
君無歡想了想,道:“可以。”
“公子……”明鏡皺眉,想要說什么。君無歡道:“無妨,反正我也還要見百里輕鴻一面,多見一個人想必也是無妨的。謝廷澤的帳,我還沒有跟他算。”說到此處,君無歡的聲音立刻變得森冷了幾分。就連云煦臉色也陰沉了幾分。天地君親師,百里輕鴻犯下弒師的大罪,罪無可赦。
“是,公子。我明白了。”明鏡沉聲道。
深夜,上京皇城外一處偏僻幽暗的山谷里,百里輕鴻身形翩若驚鴻,在淡淡的月光下悄無聲息地掠了進(jìn)來。站定之后方才看到,山谷中站著的并不是只有他要約見的那一個人,在那人的旁邊還站著另一個人。臉色不由得一沉,冷聲道:“長離公子,我記得只約了你一個人。”
君無歡抬眼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有些不以為然地道:“百里公子太過謹(jǐn)慎了,有你我在此,難道還能被人偷窺了不成?”
站在君無歡身邊的云煦也抬起頭來,看向百里輕鴻笑道:“百里駙馬不想見我?”
百里輕鴻一愣,看向云煦的眼神有些復(fù)雜。他當(dāng)然不會忘記,幾年前云煦給他的那一刀,以及被拓跋明珠打落懸崖的模樣。雖然早就知道云煦沒事,當(dāng)時等在那里只怕也是神佑公主的計謀,百里輕鴻的心情也還是有些復(fù)雜。
君無歡掃了兩人一眼道:“我不是來看兩位敘舊的,百里公子,你這段時間的作為,跟咱們原先說好的可不太一樣。”百里輕鴻也將目光從云煦身上移開,冷聲道:“這話應(yīng)該我來說才對吧?給拓跋梁下毒的是你們的人吧?你們想做什么?”
君無歡笑容極淡也極冷,“結(jié)果對百里公子并沒有什么壞處,拓跋梁認(rèn)為有人想要離間你們,以后只會更加信任百里公子才是。”
百里輕鴻冷笑道:“長離公子有本事隨時給拓跋梁下毒,根本用不著跟我合作,隨時都可以殺了拓跋梁。既然如此,還費這些功夫做什么?”君無歡搖搖頭道:“一個拓跋梁,不算什么大事。非要他死的話,阿凌當(dāng)初能殺了先帝難道我殺不了拓跋梁?”
百里輕鴻垂眸,“我自然知道長離公子想要什么,但是…長離公子也不能不給別人留活路吧?若是如此,合作的意義何在?”
君無歡搖頭道:“百里公子只怕是誤會我了,我們對百里公子…沒什么仇怨,除了謝老將軍的仇。選擇做什么,也是百里公子自己的事情,何來的不給別人留活路?只不過,比起別人百里公子原本就沒什么勝算。這一點你自己也清楚的。現(xiàn)在怪到我們頭上,未免有些過分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