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數翅膀閃動的撲嗦聲由遠而近，漸漸清晰，其間夾雜著吱吱的尖叫，透著焦躁和亢奮的味道。

雖然星光黯淡，天空一片晦暗，但當成群結隊的生物飛行而過時，即使是普通人，仍是能感覺到那種遮天蔽日的大氣勢。

足足10分鐘，聲音才逐漸微弱遠去，而在西面，地裂噴涌的暗紅光芒有好大一段突然變得艷紅無比，那種顏色過渡的效果，就仿佛是一團被風束縛的超大火焰，越是靠近核心，越是光亮，在這寂寂黑夜，百里外都能看的真切。

“那些是什么？”這樣的夜晚，能夠說睡就睡著的人不多。

“好像是、蝙蝠？”這樣的答案說出來，連回答者自己都有些不確定。希爾法尼斯可沒有那么多可供蝙蝠奇襲的潮濕洞穴，更關鍵的是沒有那么多吃食養活如此數量龐大的蝙蝠群。如烏云而過、撲向地裂，飛行過境長達10分鐘，這得多少蝙蝠？

“黑暗之民”尼奧倒是看清了那些過境生物的真面目，確實是蝙蝠，只不過這些蝙蝠并不普通，而是有著骨架蒙皮般的外形，且死氣極重，就像是墓穴中的老尸，卻偏偏有一絲古怪的生命力封存在那干癟的身體中，極其詭異。

黑暗之民，這也是南茜在翻查了她目前所擁有的信息資料后，才給出的推斷，而其信息源，來自尼奧幾年前讀過的一些神怪讀物，這些著作的內容大多打了‘捏造不實’的標簽，便如那些野史雜論，看個熱鬧有趣行，若當真就有些蠢了。不過南茜卻是不管這些的，在它的邏輯里，‘偽’只有程度的不同，而沒有完全的不可能，所以它告訴尼奧的信息，往往同時有個推測可信度高低值，像這黑暗之民的說辭，雖是可信度低了些，卻也說的煞有介事。

據說這種生物是最低等的智慧型混沌生物，它們和混沌力量的關系就仿佛是蚊蟲與臭水塘。在那些曾經被惡魔侵蝕過的位面世界，黑暗之民便如一個舊王朝的死忠，它們能夠在‘殘酷’的環境中忍耐，等待復辟的時機，相比于那些給點力量就燦爛的混沌生物，它們的目的顯得要野心勃勃的多。

作為一個陰謀論的堅定支持者，尼奧還是比較相信黑暗之民的說辭的，死來死去死不了，變成了死灰都能復燃，他覺得這才符合一個頑強種族的特征。客觀公正的說，混沌一系既然可以存在于諸位面世界如此漫長的時間，又怎會沒有三五招‘留得青山在’的延續之法？

“黑暗之民，找到它們的臭水塘了”尼奧發出這小感嘆時，心中感覺很復雜。一方面，類似這樣的情況，在他看來是一個混沌復辟的最起碼開局：迅速、有效，讓對手措手不及，厚積薄發、扎穩根基，不是那種光鮮三五日就被徹底熄滅的成就奉送著。只有這樣，他這樣的小人物才有機會迅速崛起，正所謂時勢造英雄；另一方面，這情況又是所有地表生命的大劫難，身為艾美拉大陸霸主的人類或許損失最嚴重，一般而，卻也能支持的最久，越是弱小的種族，在這種浩劫中，越是難熬，不說其他，就說狼人，尼奧很難想象，四分五裂的狼人在浩劫之后，還能剩下多少維持其獨立存在的希望種子。

似乎很清楚尼奧那種患得患失的心情，南茜勸慰道：“從現實角度講，養賊自重對你而還只是個笑話，你甚至沒有完全做好迎接這場浩劫的準備，就算你盡力，同樣連杯水車薪都談不上，而是微不足道。又何必為一些思維層次的的道德而困擾？”

“到不是困擾，而是覺得，欲望和野心讓心靈墮落。”

“仍是不自覺的生出這種道德上的自我約束。首先我必須提醒你，以你選擇的道路而，這種情緒的立足點本身就是一個錯誤。這世俗道德的對與錯，跟你要走的道路有必然關系嗎？莫非讓全艾美拉世界的生命在愉悅歡快的氣氛中、由衷的同意你所秉持的道路，這就是你意識中最完美的變革之路？在信仰的道路上，你或許不是孤獨的斗士，卻也沒有必要太在意世界的眼光，至少不能像普通人那樣庸俗，你得時刻提醒自己，站在一個超然的角度去看待道德，如果這人類社會宣揚的主流道德符合你的道路立意，那么它就是規范之一，讓你的世界改造之路多了一個半成品或即成品部件。這就像你布置自己房間時對房間里舊有物品的取舍一樣。若你跳不出來，便是舊有物品在左右你的決定，而不是你在左右它的存在與否。”

“確實是個不錯的部件，也確實只適合拿來欣賞，而不是沉迷。”尼奧意識到他的信念還是不夠堅定，還是不夠純凝，這情感上的唏噓，未嘗不能看做是叢生的雜念，雖不可避免，卻要時時警惕，清醒的認識到這一點，才能把握、而不是被左右。

格里斯這些人可不像尼奧這般，不但修煉能力，還在錘煉靈魂，他們腦子里此刻想的只有一個內容，那就是如何安然度過這個可怕的夜晚。

梆梆！敲門聲低而輕。

“誰？”尼奧停止了研磨涂料的動作。

“礦主，是我，格里斯。”

尼奧蹙起了眉，想了想，將手中的器物放下，隨手拿了單子一蓋。“進來吧。”

格里斯拉門進入了車廂內。因為停了暖灶，車廂中的溫度已經明顯下降，顯得有些清冷的空氣中有淡淡的草木氣味，不過格里斯可沒有時間留意這個，他恭謹的道：“礦主，弟兄們想出了一條保命的主意。這布皮的圍子還是有些顯眼，如果使用您賜下的符文，掛在峭壁上”

后面已經不需要說了，‘融入黑暗’不等于不存在，若有怪物來，以營地彈丸之地，恐怕還是比較容易暴露的。

尼奧思忖，倒也是個笨辦法。南茜這時提醒他，古斯比可不是那種我為人人，人人為我的主，而是只能當的起后半句。

“點子不錯，不過這辦法用在關鍵時刻才有奇效。讓弟兄們親自動手，事情做的隱秘點，12套，把序位都排好定死了。去辦吧。”

“哎！”格里斯應了一聲出去了。雖然并沒有提獎勵什么的，可護住老板周全，這是一干打手的基本義務，如果說原來的古斯比在他們眼中只是衣食父母，那么得到‘黑暗’符文卷軸之后，這個認知之上顯然又多了一些期盼。

連帶格里斯算上，11名打手中超過5級的有6人，對這些人而，在峭壁巖石上固定樁橛，只不過是用灌注了戰能的手在如摁圖釘般用力一壓。格里斯親自辦這事，到也做的妥帖，卻也只是瞞的了普通人，安格斯很快便知曉了這一系列的動作，只不過一時沒想明白其中意圖。

“顯然是為了逃命用的，只是怎么個逃法就比較值得推敲了。肯定不是最普通的那種，太笨了，也根本逃不掉”

“父親，我不覺得需要寄希望于一個黑礦主。”卡拉跟尼奧初見時比起來，已經沒有了那種天真和單純，這不光是因為浩劫中所見所聞、所做所思的磨礪，更因為她心中多了沉重的秘辛，和一些不得不去努力達成的目標。

晶石魔法燈的光芒映襯下，安格斯的眸中閃爍著異樣的光亮，如同被能量激發的秘銀所釋放的那種銳亮，這樣的特征，可不屬于普通的人類。“身份和生存能力沒有必然關系。蛇游兔躥，各有各的道，我之所以看重那個古斯比，是因為他的力量屬性，確實是黑暗。”

“我以為這一點正是我們需要擔心的。”

安格斯搖搖頭，“黑暗就如地精的面孔一樣，看上去差不多，實際上有著細微的差別，跟惡魔和魔鬼打交道確實危險，卻也不是沒有成功案例。當然，這不是正途，不能指望靠這種方法解決問題。”

“您的意思是說，擁有黑暗屬性的古斯比，或許掌握著一些黑暗類的保命技能，正好適合在今晚這樣的日子瞞天過海？”

安格斯點點頭，“或許有這個可能，我正在考慮要不要嘗試一下。”右手手指輕輕轉著左手無名指上戒指，安格斯最終喚來了那個曾在晚飯時跟尼奧同桌供餐的狼人。“尼古拉，拿著這個，去問問那個古斯比，看他有沒有活命的好點子。”

“父親！”卡拉看著安格斯從儲物空間中拿出的食指長的一截七彩斑斕的晶石，動容道：“父親，這太冒險了！”

安格斯嘆口氣：“我們手中已經沒有其他合適的物品用以交換。”

“還有些珠寶”

“那是我們自己用來花銷的，如果我們直接出售這種東西，太扎眼了。反倒是用來跟古斯比這樣的偶遇過客做交易，比較適宜。你放心，這世界上，能識得這晶石真正來歷的，絕對不超過10個人，就算是所謂的鑒賞大師，也只會把它當做一塊特別的彩虹水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