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景南卻不依不撓,翻過明湛的身子,怒道,“把臉藏起來,別人就看不到了嗎?你要藏到什么時候?”
明湛若是脾氣好,根本不敢別過身子不朝理鳳景南,本來自己已經退一步,這家伙還沒完沒了了,明湛武功雖然菜了些,卻是冷不防一爪子撓上鳳景南的臉頰,鳳景南吃痛,隨手一摸,見了血,生吃明湛的心都有了。
明湛渾身的酒頓時飛的無影無蹤,壞了,他怎么忘形了?他怎么能在鳳景南臉上招呼?這世道最講究一個孝字,如果傳出去,他跟親爹動手,那他就完了!
明湛心跳如擂鼓,臉梢兒泛白,下唇似要咬出血來。鳳景南絕不會放過這個機會的,他本就囑意鳳明禮,如今明晃晃的證據落在鳳景南臉上,他招呼一聲,這樣大不敬大不孝的罪名,留自己一命已經是大度了。明湛整個身子都在微微的顫抖。
鳳景南身上的寒氣一陣賽過一陣,敢在他身上招呼的人已經死得干凈了,如今真是有膽子大的,還是明湛!鳳景南對明湛的感情一直非常復雜,他不否認明湛的出色,可同時對明湛的不受教也非常痛恨反感。明湛的膽子向來很大,可鳳景南也沒料到他竟會如此忤逆。如今就了在他臉上招呼,待將來明湛坐大,篡位□□什么做不出來!這是個孽障!
鳳景南一直沒說話,明湛卻已明白鳳景南的決心,他要動手了,他會借此除掉自己,母親的位子也難保,覆巢之下無完卵,明淇要怎么辦?
明湛猛的掀開被子,光腳站到床下,握住鳳景南的手,寫道,“如果母親出事,明淇呢?”
鳳景南面無表情,可是瞳孔微微縮了一下,在這樣的時刻,明湛的腦袋卻比任何時候都清楚,見鳳景南猶豫,他再寫道,“別叫人,我以命相抵,算你賞給我的體面。”
事實上,這個決心并不好下,鳳景南的手掌觸摸到明湛冰冷的指尖兒,心臟比以往跳的要快,大腦供血不足,以至于他覺得窒息。虎毒不食子,這句話卻像皇室中世世代代的詛咒,明湛所犯的并不算大錯,甚至可以圓活過去。可是鳳景南猶豫了,明湛是個謹慎的人,這種錯可能此生只此一次,這種機會可能也只有一次……他瞬間的猶豫,明湛已經做出抉擇。
不必,不必所有人都來陪葬。
明湛的屋里收拾的很考究,綾羅錦鍛、古董玉器、家俱陳設,都是好的,他不善拳腳,這屋里也沒有刀槍劍戟。想死,也得需要工具。
明湛的眼睛落在他上午剛贏回的紫砂壺上,真是諷刺,他以為鳳景南對他不太喜歡,可是或許會有一點點感情存在。他的內心并不是真正的孩童,可是血緣真的十分奇妙,他總會格外留意鳳景南,甚至勝一場會無比開心,他以為他們之間可以找到一個平衡點,卻不知鳳景南已經如此忌諱于他。
隨手一掃,這件世間僅存的神品落在地上,啪的一聲……鳳景南盯著地上七零八落的碎片,臉色微白,眼睛盯著明湛,明湛俯身拾起一片。
就聽隔間兒一聲輕響,接著“喵”的一聲,一個雪白的影子猱身躥出來,后面還跟了一人。鳳景南還未回神,魏寧已經一臉驚詫心虛的跪在地上請罪,“真是該死,我養的貓竟沖撞了表哥。表哥,你沒事兒吧?唉喲,明湛,你別急,先回床上去。太醫太醫呢?快進來,王爺受傷了!”
魏寧已經大呼小叫的就差喊救命了,外面太醫呼啦啦沖進來,鳳景南由頸到下巴,三條血印子,太醫伺候著上了藥。
魏寧已經扶明湛上床休息,明湛手腳冰涼,渾身冷汗,直打哆嗦。魏寧心里嘆氣,勸他道,“你父王傷的不大要緊,這都怪我,養什么不好,非要養只貓,看,還糟蹋了這件寶貝紫砂壺。”
明湛咬緊銀牙,極力的控制自己,可仍然顫抖的厲害,他緊緊的攥住魏寧的手,喉嚨里卻堵的難受,發出咯咯的聲音。魏寧的聲音柔和的如同三月春風,讓人覺得溫暖舒服,“別急,明湛,別急,你父王沒事的。”
“王爺,貓抓到了,要如何處置?”何玉抓著一只雪白的貍貓,上前回稟。
明湛渾身像剛從水里撈出來一般,幾縷發絲貼在頰上,臉色卻如同雪一樣蒼白,眼珠襯的如同兩丸浸在冰水中的黑水銀,他張了張嘴,眉間閃過一抹深切的痛楚,雪色的唇角忽然流出一縷殷紅的血跡,兩個喑啞卻無比清晰的字從明湛的嘴里吐出來,“打死。”
整個房間靜的落針可聞,何玉連什么時候手里的貓悄聲逃掉都不知道,魏寧卻覺得一抹深切的寒意自脊梁骨兒上躥起來,渾身一層雞皮疙瘩。
明湛抬起頭,目光灼灼的望向臉上不掩驚詫的鳳景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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