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平緩了一下呼吸,皮膚開始重新吸收周圍的水分。在荒野中,出汗是件很奢侈的事。蘇先是平復了自己的心情,然后開始回憶夢境中看到的一qie。他現在有種奇異的感覺,感覺夢中看到的那個世界是如此的真實,真實到幾乎和現實完全一致的地步。在蘇的視野中,兩個世界似乎正在重合。
蘇忽然發覺,夢境中最后進入視野的大樓非常熟悉,那是羅克瑟蘭分部大樓!這樣一來,燃燒城市中所有扭曲的建筑都得到了還原,赫然就是鐘擺城!
雖然只是一個夢而已,但是卻讓蘇感覺到極端的不舒服。在獲得越來越多的進化點之后,蘇對身體的控zhi也就越來越精細。他完全可以將身體的活動降低來達到休息的目的,因此幾乎不需要睡眠。這就更加奇怪了,為什么他會在這個時候突然進入夢境?
蘇看了看周圍,與大腦中儲存的地圖作了下比對,知道目前距離鐘擺城還有近一百公里。他當即吩咐全速向鐘擺城行進,并且所有人加強警備。蘇自己則跳出駕駛室,以六十公里的勻速向鐘擺城奔去。
荒野崎嶇不平,其實早就沒有了道路。暗黑龍騎的運輸車在這種路面上也只能以五十公里左右的速度前進。看到蘇躍離運輸車,恩佐陰沉的臉上落出一絲不以為然的表情。然而當恩佐看到背著全副裝備的蘇以六十公里的勻速遠去,最終消失在地平線上茫茫霧氣中時,他棱角分明的眼角還是跳了幾下,喃喃地說了句:“都是格斗域的瘋子。”
要恩佐以六十公里的速度奔跑是可以的,但是最多也就跑個幾公里,而且還不能背裝備。
蘇在奔跑著,眼前的世界似乎又分成了兩個,一個是真實的,另一個則是虛影。兩個世界幾乎一模一樣,但也有細微的差別。比如撲面而來的風,都是干澀、冷硬并且挾帶著輻射塵埃,但是虛影世界的風中多了一股焦糊味道。
虛影世界的大地在震栗、呻吟著,透著焦燥不安的氣息。這時從雙腳上開始傳來濕濕粘粘的感覺,不必去看,蘇就知道那是踩踏在粘稠鮮血中的感覺。血很粘,拉出無數血絲,掛在蘇的軍靴上,不讓他順li抬腳。地面上,血和輻射塵混合的泥漿中不斷浮出一個個虛幻的人影,他們爭先恐后地撲向蘇,抱著他的腿,想要把他也拉進泥漿里,在永恒的深淵中沉沒。
雖然從身體上感覺不到虛影的力量,可是意識上卻能夠清晰感受到虛影的拉扯力量。蘇的意識越來越沉重,不斷向下方墜去。而下面,只有無窮無盡的黑暗。
無數數ju從身體各個部位匯總而來,并且在意識中匯總成型。儲存zai身體各部位的養份一點一滴的被動員出來,流入各個肌肉和組織細胞。按照養份消耗的程du,蘇知道自己以目前的速度還可以跑六個小時。這是有形世界的反饋,清晰而且可控。
但是在虛影世界中,所有傳遞回來的信號都是雜亂無章的噪音,根本分析不出任何有意義的數ju。可是如果直接去聽,就可以聽到一群人在哭著喊著,要蘇下來陪他們。虛影世界中無法進行數ju分析,或許是蘇沒有找到適用于這里的分析方式。在虛影世界里,意志似乎是決定一qie的因素。
在虛幻與真實世界之間,還有一些聯結點,即是某些歸屬于神秘學的基因域。
蘇專心地控zhi著肌體的動作,對虛影世界的種種變化置之不理。虛影中那些已經沉淪的人們看見再也拉不動蘇,不甘地咆哮著,逐一沉入到深淵的黑暗中。
在鐘擺城外四十公里處,幾輛越野車和重型卡車拖著滾滾煙塵,正向蘇迎頭駛來。蘇停下腳步,先看了看周圍的環境。這片地型復雜,長長的水泥高架高速路傾倒在路邊,不遠處星落散布著幾座廢棄的小樓,到處都是形狀奇異的大樹。
蘇閃到半截水泥柱樁之后,向遠方滾滾煙塵望去。這時本已漸漸淡去的虛影世界突然清晰起來,一股猩紅色的血氣騰騰升起,然后虛影世界就此消退。
在最前面的是幾輛載重卡車,車頭上有羅克瑟蘭公司的標記,車廂里滿載著人,其中大部分是戰士,還有一些科研和工程人員,許多人看起來帶著傷。載重卡車不顧道路的崎嶇,狂猛地行進著,看起來正在倉皇逃命。他們來的方向,正是鐘擺城。
蘇啟動戰術板,先給還在后面的部隊發了訊息,通知了自己的位置和目前的情況,讓他們作好戰斗準備,向自己靠攏。然后蘇彎著腰,迅速在廢墟間穿行著,在心中默默地記下了一個個狙擊陣地。
羅克瑟蘭的車隊很快就駛近。車隊前面是三輛運兵卡車,押后的則是兩輛武裝越野車,麗和里高雷分站兩輛車的后廂中,用車載重機槍瞄準著來路。兩個人身上都是傷痕累累,粗陋地用繃帶包扎著。
“里高雷,麗!”蘇從藏身的陣地中跳了出來,大聲向車隊招呼著。
車隊緩緩地停了下來,越野車則轉了個彎,向蘇駛來。還沒等車停穩,麗就急急忙忙地從車上飛躍過來。縱躍五六米對于麗來說本來是件小事,可是這次她落地時腿一軟,險些栽倒在蘇面前。
被蘇扶著站起后,麗有些不自然地笑笑,說:“太累,沒想到腿已經軟了。”
她的臉色雖然蒼白,不過眉宇間的惶急和憤怒已經在漸漸消去。麗發現,看到了蘇后,她就開始變得安心起來,就象是有了依靠。但是這種平靜安寧的感覺讓她非常不適應。
蘇看著一身硝煙和血污的麗,再看看一瘸一拐走近的里高雷,問:“發生了什么事,你們怎么離開鐘擺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