佑景聽完哭得更厲害了,陳映晚輕拍著他的后背無聲安撫,或許是因為哭泣耗盡了所有力氣,又或許是因為娘親懷中的安全溫暖,佑景漸漸止住了哭聲,沉入夢中。
陽光灑落在兩人身上,在身周渡上一層柔和的光輝,他們的影子在地上交錯,兩顆心仿佛也在這一刻緊緊依偎。影子之內,隱約可見佑景方才用細長樹枝,在地上一筆一劃認真寫下的字:家。
接下來的兩日,陳映晚照舊每天早上送完佑景去內院、就去廚房做早膳,上午歇一會兒、幫一幫李嬸的忙、再同其他廚娘閑聊幾句就到了午膳的時辰。
做完午膳,等老夫人院里的碗收回來、沒再叫新菜,就和李嬸去接佑景回家了。
最后一天李嬸的孫女兒正春下學早,兩人總算見到了這個傳說中聰明伶俐的小丫頭。
正春扎著兩個圓圓的發髻,和李仰芳一樣擁有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看得人心都化了。
不過正春不喜歡說話,和佑景玩的時候大部分時間都是佑景在說話。
李嬸對此頗為無奈:“仰芳不會說話,正春又是個悶葫蘆,我這一天到晚也就能和你一個人說說話。”
陳映晚安慰道:“李嬸常說多必失,少少禍,正春沉靜寡,豈不是恰好為他免去了很多紛擾?”
“更何況有我陪您說話呢。”
李嬸笑了一下,卻又落寞下來:“我倒是沒什么所謂,只是我最多再留正春十年,等到她十五歲就該許婆家了。”
“我怕她這個性子,到了婆家會受欺負。”
陳映晚想說不必急著考慮正春的婆家,也可以向自己這樣不嫁人。
然而她轉念一想,雖然本朝風俗開放,但像她這樣不嫁人的還是少數。
上輩子她年過二十還沒成親,趕走了來家里的幾波媒婆,還被村里人議論了好一陣子。
如今獨身女子,要么像李嬸和李仰芳這樣喪了夫君又沒有兒子的寡婦,可以向官府呈報、自立女戶;要么就要像陳映晚一樣經受各種流蜚語,哪怕陳映晚有謀生的能力、才干能力甚至超過許多男子,卻也不能避免被閑碎語議論紛紛。
女人的處境從古至今都是這般艱難,也不知道何時能改變。
第二日便是陳映晚休息的日子,不必帶佑景去鎮北侯府,兩人睡了個懶覺,等到太陽高升、陽光撒了滿屋時才慢悠悠地起床。
院里的菜種已經發芽,每日澆水后瘋長起來,似乎要趁著天氣徹底冷下來之前長到最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