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敬的老師、領導:我已經深刻地認識到了自己錯誤的嚴重性……我保證,堅決不會再犯第二次!我……”
樓a的檢討書正`念到高潮之處,校長辦公室半掩著的門突然被推開了。
“校長,轉學生的檔案我都看了,這犯的事兒性質有點惡劣了吧?又給分到我們四班這……”說話中年人聲音嘶啞,像個殘破的風箱。
竇老師年輕時候工作太拼命,喉嚨長息肉,后來做了手術,聲音就變成了這樣,說話不僅沙啞,還總夾著卡痰的咳聲。
他進來后,才注意到了校長辦公室里的穿著球衣、拄著拐杖的高大少年。
而校長的黑色辦公椅上,空無一人。
“你在這兒干嘛?周校長呢?”竇老師背著檔案走到樓a面前。
“哦,剛剛主任來了,他就出去了,讓我在這兒念檢討呢,說念完我就可以走了。”樓a單手撐著拐杖,回答得漫不經心,臉上是那種最惹老師討厭的玩世不恭。
他的黑色球衣略有些濕潤地貼著肉,手上戴著紅色護腕,小麥色的手臂肌肉反射著光澤,那副明顯流過汗的模樣,讓竇老師眉心一夾,望向他露出來的修長小腿、裹著一圈繃帶的腳踝,最后落在他無辜的表情上。
肅清著臉道:“你校服呢?”
“教室。”
樓a是來學校打球的,方才天上突然飄起了小雨,體育館也被社團的人給占用了,他就沒繼續了,他想起來就順便來校長辦公室做檢討。
他開學犯了一次事,每周都要來校長這里念一次檢討書。
竇老師突然嗅到了什么,又狐疑道:“你身上怎么有煙味?”
“有嗎?”他表情非常無辜。
他剛打完球,嫌熱,加上更衣室里煙霧繚繞的,夾雜臭汗味,那味兒別提多沖了,于是就把校服丟在了更衣室里。
竇老師懷疑他抽煙不是一天兩天了,但從沒逮到過證據,僅僅憑借一點點微不足道的煙味,的確不能給他定罪。
他掃了樓a幾眼:“那正好,你檢討書念完了吧?念完了回教室去呆著,等下我給你拿套月考卷子,你拿回去寫,寫完明天上課訂正。”
樓a:“……”
竇志偉看了他一眼:“沒聽清楚么?”
樓a聳了聳肩,又笑了一聲,說清楚了,接著一瘸一拐地從校長辦公室走了出去。
正好,周校長迎面走來,樓a跟他打了聲招呼,禮貌地說:“校長,檢討我念完啦。”
周校長點點頭,打發他走,一邊展顏一邊對著辦公室門口的老竇道:“竇老師來得正好。”
兩人進入辦公室并關上門前,豎著耳朵的樓a聽見了幾句對話。
“來問轉學生的問題?我正好也要跟你說說他的情況,坐吧……”
對話聲被關在門內,樓a完全聽不見后,就瘸著離開了,他演戲演全套,走了老遠才丟開拐杖,健步如飛。
校長辦公室內。
周校長拉開抽屜,拿出幾張寫得滿滿當當的試卷,推到竇老師面前。
“這是……?”竇老師翻開一份數學試卷,他剛改了一大堆試卷,所以不必仔細看就能看出,這是一份非常優秀的答卷,字跡漂亮而工整,粗略看去幾乎全對,不知道是哪個學生的。
“白天我拿了上周的考卷給他,他剛轉學過來,先摸個底。語數外三門三張試卷,數學是滿分,英語是一百四十八,語文也有一百三十九。”
說到這里周校長露出了笑意,這個成績在六中,也算是頂尖的尖子生了。
“這套考卷是咱們校內自己出的,難度中上,語文是超綱了的,但他思維很敏捷,坐在我這里平靜地寫了三個多小時就寫完了三科。”
“三個小時?!”竇老師驚聲道。
樓a下了樓梯,看見教室門開著的,里面一個人也沒有,他沒回教室,直接去了一樓的男廁。
一進去,他就聞到一股很臭的煙味。
他討厭煙,煙味在他這里就是臭不可聞。
今天是周末,他們六中周末有一節晚自習,從六點五十上到九點鐘。現在不過下午三點,這個時間段的校園,人煙稀少,學生通常都不會來這么早。
樓a瞥見一個沒有穿校服的男生,在最內側的隔間里,半垂著頭靜默地抽著煙。
下午光線柔軟而朦朧,那個人站在逆光處,一張臉籠罩在氤氳煙霧里,映襯著灰蒙蒙的結了蜘蛛網的磨砂窗戶,身影瘦削,夾著香煙的手指白生生的修長。
樓a把自己的道具拐杖靠在洗手臺的墻壁上,走到便池旁。而那個抽煙的男生也注意到了這個不速之客,在嘩啦啦的水聲里沉默地掐滅了煙,接著掏出一包面巾紙,用紙巾把煙蒂揉成一團,丟進了垃圾桶。
樓a很有些不悅地扭過頭去看這個二手煙制造者。
樓a第一眼,就注意到了他臉上那些明顯的斗毆傷痕,青紫和紅腫一團一團地印在他白得有些病態的臉上,像刮刀一筆一筆在雪白畫布上抹出來的痕跡,生硬又扎眼。哪怕他戴著又大又厚的圓片眼鏡,也遮不住他臉上那些傷。
樓a提上球褲,心里立馬就聯想到了――轉學生。
方才竇老師所的“惡劣”當事人,恐怕就是眼前這一位了,看這傷口的嚴重程度……嘖,是挺惡劣的。
難怪讓老竇氣得去質問校長。
轉學生根本沒看他,擰開水龍頭洗手、漱口,最后還往嘴里噴了些什么,估計是消除煙味的。
對方如此嫻熟,越發讓樓a肯定,對方是個其貌不揚的“狠角色”。
這時,男廁忽地進了人,伴隨一聲含著老痰的干咳。
“樓a。”竇老師嚴肅地喊了一聲。
樓a轉身就對著老竇東聞西聞的模樣。
煙味還沒散去,老竇盯著樓a,一副肯定但又苦于抓不到他小辮子的模樣:“是不是你?”
樓a說不是。
老竇冷哼了一聲:“不管是不是你,明天交一封八百字檢討上來!”
一口大鍋從天上降!樓a臉一黑:“我不抽煙,還要我說幾次。”他直接翻出自己的褲兜,本想證明自己的清白,沒想到直接掉出一把錢和一個打火機。
老竇眼睛倏地一亮,簡直有種得來全不費工夫的感覺,得意地笑道:“好哇你,樓a!人贓俱獲,你還有什么好說的!”
樓a沒想到會這樣,他更是說不清,嘴一抿,解釋:“打火機是我點蚊香才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