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放下茶杯,伸指點著第一行:“建城墻,征兵,修水渠。說來說去,目前最主要的問題,還是缺錢。”
肖瑾開口道:“主公,今年我們開拓了琪縣,整頓了中牟。汴州的居民已是數以倍記的增長。明年,投奔我大晉而來的百姓只怕還要更多。”
“錢餉不足,是因新政才推行第一年。主公免除了農戶第一年的田稅,國庫才會顯得如此拮據。其實這些事項主公可暫緩一緩,只需再過一年,我們的情況就會好很多。”
程千葉搖搖頭:“我們汴州離嵬名山所據的鄭州不過七八十里地。可是說是擋在犬戎前面的第一個重鎮。我倒是想等,就怕犬戎不愿意等。何況,張馥冒著奇險,創造了這么好的一個機會,我一定要把握好。”
她抬頭在俞敦素和賀蘭貞中掃了一眼,“開春以后,我欲發兵取鄭州,二位將軍可愿領軍出征?”
俞敦素同賀蘭貞交換了一個眼神。
曾經諸侯聯盟的大軍,便是敗在鄭州嵬名山的面前。
去年,李文廣,韓全林,程千羽三路大軍計四萬余人還未抵達鄭州,就被嵬名山騎兵突襲,各個擊破,大敗而歸。
嵬名山是一個難纏的對手,鄭州更是一座堅固要塞。
但在俞敦素,賀蘭貞這二人心中沒有怯戰兩個字。
聽到要出征,他們只覺血燙了,心熱了,精神振奮,雙雙抱拳:“臣愿意領命!”
程千葉對著肖瑾道:“肖司寇,我想讓你回絳城,接替張馥的職位,為大軍出征籌備糧草錢餉。”
“可是……”肖瑾皺眉猶豫了片刻,最終還是拱手答應,“臣領命,必不負主公所托。”
程千葉在心中輕嘆了口氣,她知道肖瑾猶豫的是什么。
如今,經過數次征戰,軍隊中提拔起來的將帥之才越來越多。
但是在治理政務上可以信任的文臣卻是極其的短缺。
她既讓肖瑾負制定并推行各種新政法規,又讓他負責籌備軍需后勤,實在是有些為難他。
程千葉將手點在第二行字:缺人。
過了這個年,我要制定一份官吏的考核制度,好好的提拔一批人上來。
嗯,不,這樣太慢。程千葉摸了摸下巴。
我應該把所有的屬臣召集起來,先排隊在我面前走一圈,把顏色漂亮的優先挑出來。
墨橋生坐上欄桿之上。手中的茶早就涼了,他依舊沒有進入大殿。
昨夜的事,他簡直不敢回想。
他的身邊突然坐下了一個人。
墨橋生嚇了一跳:“主,主公。”
“怎么一個人在外面坐了這么久?”程千葉挨著他,坐在了欄桿之上。
這里的地勢很高,可以俯視汴州的全貌。
“冷嗎?”程千葉拽過他的手,搓了搓,和自己的手一起攏進自己毛絨絨的袖子里。
“不,嗯,有些冷。”
程千葉焐著墨橋生冰涼的手,遙望著遠處巍峨的城墻。
“我要打鄭州。你想和俞將軍,賀蘭將軍一起去,還是想留在我身邊?”
墨橋生沒有說話。
我想去,只要你想要鄭州,我就想去。
他不用說出口,主公永遠知道他心中的想法。
“只要你想去,我就讓你去。”
墨橋生的手被藏在一個溫暖的袖子中,那股暖意從手心傳到心底,把他整個人都溫熱了。
他用力反拽住那只柔軟的手。
“主公,我……”
“嗯,你什么?”
我也想留在你的身邊,每時每刻都可以看見你。可是我真的向往著征戰四方,向往著成為一個真正能和你稍微匹配的人。墨橋生在心中想。
“沒事的,還有幾個月呢,你如果愿意,我們就和之前一樣。”程千葉笑了,她悄悄的說,“我在我寢殿隔間留了一間屋子給你。你天天都可以過來。好不好?”
墨橋生沒有說話,片刻之后,他終于輕輕點了一下頭。
……
程千葉的馬車在冰雪覆蓋的街道上行走。
今年的冬天特別的冷,
但街道上的情況比起去年,程千葉第一次到達汴州的時候,已經好上很多。
至少,沒有了那隨處可見凍死在墻邊的尸體。
走在路上的平民,盡管依舊衣著破舊,但大部分也都穿著勉強能夠抵御寒冷的棉衣。面上或多或少都帶上了一絲過年的喜慶。
車行到城西,這里是一個集散的奴隸市場。
程千葉就是在這里買下了碧云和小秋兩姐妹。
比起去年,這里儼然成為汴州規模最大的奴隸買賣市場,甚至搭蓋起了窩棚。
市場前亂糟糟的立柱上,拴著準備交易的奴隸。
一個簡易的高臺上,甚至有人牽著奴隸上臺,吆喝著叫賣。
程千葉皺起了眉頭。
“我們汴州大量平民獲得了土地,許多拿到爵位的將士,更是得到了耕種不完的土地,這些土地缺乏耕種的人手。”程鳳隨行在側,他順著程千葉的目光開口解釋。
“因而最近奴隸買賣越發的火熱。很多奴隸販子,從其它戰亂的國家,采購了大量的奴隸,運送到我們汴州發賣。”
奴隸市場上,一個個衣衫襤褸的奴隸,在寒冬臘月之中,被主人呵斥鞭打,推挪叫賣。
像是牲口一樣哆哆嗦嗦的被捆綁著任人挑選。
程千葉下了馬車,默默的看著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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