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馥皺起了眉頭。
他微微動了一下身軀,渾身像針扎一般的疼痛。
車廂里有了異響,程千葉立刻就醒了。
她坐到了張馥身邊,關切的問了句,
“張馥你醒了,身體感覺怎么樣?”
張馥打量了她片刻,皺著眉頭,慢慢露出了疑惑的神情。
程千葉感到有些尷尬,她不自然的咳了一下,摸了摸下巴,
“對了張先生,兄長他命我……”
“不,”張馥盯著她的臉,緩緩搖頭,“你不是千葉公主,你就是主公。”
程千葉沒想到張馥這么快就看破了她的身份,一下反應不過來。她愣了這么一瞬,張馥就知道自己猜對了。
他勉強撐起一點身體,憤怒的瞪著程千葉:“原來公主就是主公,主公就是公主。你,你竟然!”
他喘著氣,說不下去,這么一點小小的起身動作,讓他疼出了一頭的冷汗。
程千葉看得出來,張馥是真的生氣了。
“張,張先生你別生氣,你先躺下來,聽我慢慢解釋。”
張馥一手捂住了肩頭的繃帶,身軀微微顫抖,眼睛卻死死盯著程千葉,
“你,既然已經身為一國之君,怎么還能干出如此蠢事?不顧安危,親涉敵陣!你這是置我大晉萬千子民于何地!”
原來他不是氣我女扮男裝瞞著他,他氣的是這個?
程千葉心中莫名感動了一把,她決定暫時放下主公的面子,和這位氣呼呼又渾身是傷的臣子服個軟。
“這次我確實冒失了。”程千葉伸出手,扶了張馥一把,讓他躺下來,“如今張公你回來了,以后有你從旁盯著,我也再干不出這種事了。”
張馥支撐不住,不得不躺下身來。
他轉過頭去,只留給程千葉一個后腦勺,胸膛尤自起伏,顯然被氣得不輕。
半晌之后,張馥虛弱的聲音方才再度響起,“你難道就沒有想過,若是你出了意外,我們大晉就徹底亂了。這么多人付出努力,好不容易實施的新政,就這樣完了。”
“我在鎬京做的這一切,也都白費了。”
程千葉坐直了身體,正色道:“我錯了,是我莽撞了。我向先生道歉。”
主公那熟悉的聲音傳進了張馥耳中,那聲音輕聲細語的低頭認錯,末了卻又可惡的加了一句,“不過能聽到你活著訓斥我,犯這么個錯,也算值得。”
張馥閉上了眼,他腦中氣成一團,心中卻被一種溫暖的情緒慢慢的填滿了,滿得幾乎要溢出來。
有一雙手伸過來為他蓋好被褥,輕輕的在他肩上按了一下。
這個主公,她竟然是一位女子。
不論她是個什么人,我也只有這么一位主公了。
于是張馥在這明亮的車廂中,安心的陷入了沉睡中,
不用隨時在噩夢中醒來,也不用再擔心一覺醒來還是身至那陰森可怖的煉獄之中。
程千葉見他再度睡著,終于吁出一口氣。
她不禁想到:張馥明明和我真實年紀也差不多大,為什么我見著他生氣竟然有種學生時代見到老師的感覺。
程千葉掀開車簾。
車外的程鳳看見了她的面孔,連忙低下頭恭敬行禮。
看吧,程千葉想,小鳳也天天在我身邊,都沒有發現異常,為什么張馥一眼就看破了?
這個男人也太老謀深算了,還好他是自己人,不是敵人。
程千葉摸了摸下巴。
他們的身后隱隱響起一片馬蹄之聲,程千葉急忙回首望去,只見遠方道路上揚起紅塵滾滾,一隊犬戎騎兵正大聲呼喝著策馬追來。
“有追兵!快走!”程鳳喊道。
隨行的侍衛們揚起馬鞭,一行人拼命打馬前行。
身后的呼喝之聲越來越近,隱約可聞,
“晉國的人馬速速停下,太后有命,只需留下張馥,爾等便可自行離去。”
她們是車隊,被騎兵追上是遲早的事。
程千葉轉過頭看向躺在車上的張馥。
張馥被這動靜驚醒,他睜開了眼,傾聽片刻。
“主公,”張馥冷靜的開口,“你說過會聽我的。”
程千葉咬牙打斷他:“不可能。”
張馥掙扎想要起身,但他無力為續,只能勉強抬起頭,盡量緩和的勸說:“他們要的只是我的人,還不會要我的命。”
“你再回去一次,這命也就等于沒了。”程千葉急了。
她雖然在同張馥爭辯,但她心中知道自己已經控制不住局勢。
她一陣心煩意亂,
努力了這么久,卻還是只能向現實妥協。
程千葉感到心里很慌,也很難受。
最終的結局,還是救不了張馥的命嗎?
“晉國軍旗?”
“是我們晉國的軍旗!”
“援軍!援軍來了!是墨將軍!”
車廂外響起士兵們興奮的歡呼聲音。
程千葉一把掀開窗簾,
前方的山丘上出現了一面面旗幟,那招展的旌旗上斗大的一個“墨”字,此時此次,顯得分外的親切。
旌旗之下,一位黑袍將軍,策馬揚鞭,向著他們迎風而來。
作者有話要說:明天請假一天,春節了陪一下家人出門一趟。
還望老鐵們原諒則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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