處理完永琪擅自出營的事,乾隆依然不得休息,想起了尚在審訊當中的黃渤。
“那蘇圖,你隨永d去攻寨;傅恒,你隨朕去刑房,看看那黃渤招了沒有。方式周為人謹慎,若黃渤到了明日還未歸府,他警醒之下,說不定會將賬冊銷毀,到時事情就難辦了。因此,黃渤今晚一定要招,待他招供便立刻派人去秘密搜查賬冊,務必要速戰速決。”捏了捏眉頭,緩解疲憊,乾隆聲音低緩,眼含憂色。
“奴才遵命。”傅恒應諾,跟隨在帝王身后欲往刑房走去。
“奴才愿一同前往,還請皇上應允。”有外人在,克善禮數周到的行禮,恭恭敬敬的詢問。
“刑房那等污穢之所你就不要去了,省的受了驚嚇!今夜你也累了,快回帳休息!恩?”拍拍克善肩膀,乾隆溫軟語的勸阻,一身強勢凌厲的氣場盡數收斂起來,只余滿滿的溫柔。面對克善,他身上氣息的改變已成了一種本能,連他自己也沒有察覺。
果然是當親兒子看啊!傅恒偷覷站在一起的兩人,心里暗忖。
“不了,您也一天一夜沒有休息了!讓奴才跟去看看,說不定還能幫上些忙,早點套出他話來。”克善皺眉,語氣堅定的拒絕了乾隆的好意。這人對他的呵護他很窩心,可他不是真正的稚齡少年,很多事他都能和這人一起承擔。
“如此,好吧。”乾隆被少年黑亮的眸子凝視,接收到他傳遞過來的堅定和關懷,心柔成一團,哪兒還有余力拒絕?無奈的答應下來。他略略思量片刻,看向一旁的傅恒囑咐道:“你先去刑房看看,讓他們把那些腌h物收起來,污血沖洗干凈,待朕和郡王過去。”
傅恒垂頭應諾,先行離開。
待他走的遠了,克善乜一眼乾隆,輕笑道:“那些刑具和血跡有何好收拾的?你當我有那么脆弱?”
乾隆牽起他小手,徐徐往前走,聲音輕慢,“不管你會不會嚇著,朕總要為你考慮周全了才能安心。”
克善被他真誠不作偽的話弄的呼吸一窒,腳步亂了一拍,恢復步態后瞟一眼他俊美的側臉,暗暗笑了,笑容柔和,眼中溢出星星點點的花火。
兩人默默不,周身卻都彌漫著親昵的氣場,緩緩走到刑房前,待侍衛替他們推開房門,雖然房內已經被清洗過,可一股濃重的腥臭味依然嗆鼻。
乾隆和克善齊齊皺眉,腳步卻不停,直直走到刑架前站定。
“他招了沒有?”乾隆冷聲朝跪下行禮的暗探問道。
“回皇上,還沒。”暗探跪著拱手回話。
一聲‘皇上’驚的被鎖在刑架上半死不活的黃渤猛然睜開眼,墨綠色高壯的身影入眼,再瞥見他身后站立的俊逸少年,黃渤失聲驚叫:“是你們!”
“是朕,沒想到你一個色·欲熏心的小人,嘴巴竟然還挺硬。”乾隆冷然一笑,端的是寒氣四溢。
“我……我也沒想到,堂堂大清皇帝竟然……”黃渤欲將迎春館里看見兩人交纏的場景講出,卻不想嘴上突然被狠狠抽了一鞭,抽的他唇角崩裂,鮮血四濺,當即吐出兩顆牙齒,一時痛的說不出話來。
“啊,不好意思,看見這鞭子做工精致,忍不住拿你試試手。”克善白皙纖長的手中握著一根烏黑發亮的牛皮硬鞭,上下揮舞一番,輕飄飄的說,眼角眉梢透著濃濃的邪氣,恁的}人。
黃渤嘴里‘嗚嗚’叫著,語不成聲。
負責審訊的探子和傅恒盯著他滿臉血的慘象,齜牙:呀!嘴巴打壞了!別等會兒說不出話就糟了。
“克善,試鞭子也別抽他的嘴,等會兒招不出來了。”乾隆低笑,眼前邪肆張揚的少年簡直要勾了他的魂去!克制不住內心想親近他的欲·望,他行到少年身邊緊緊攬住了他的肩膀,溫聲提醒。
“他招與不招已經不重要了。不就是一本轉移贓款的賬冊么?我們把濟南的戶籍資料調出,將歷年死亡銷戶的人員單列成名錄,再將濟南和周邊縣城里所有銀莊的賬冊調集過來,和名錄交叉比對,所有名錄中包含的,而又頻繁出現在銀莊賬冊中的戶名,戶頭名下存款數額相等,時間在半年之內的,便有可能是這批贓款。將這些錢款和戶名逐條登記造冊,便是一本洗錢黑賬了。雖然時間花的久些,工作量大些,可三五日弄出來不成問題。如此,你這條命留著,對我們來說也沒用了。”克善丟開手里的硬鞭,一字一句,緩慢而清晰的說道,生怕黃渤聽不清楚。
黃渤聽清楚了,心里的駭然語無法形容。這少年難不成親眼看見了他和老爺利用死人假造戶籍,然后用這些戶籍去各大錢莊挪移贓款不成?不然怎么會這么清楚?可他們當時商議是在暗室里,連個蒼蠅也飛不進去,這少年是鬼魅不成?!
事實上克善這番話也全靠猜測。他猜測以方式周謹慎的性格,就算用他人戶籍去銀莊洗錢,為不造成意外,定會挑選那些絕無可能出差錯的戶籍,比如死人的戶籍。又猜測他不會用購置田產、鋪面和莊子的方式洗錢,因為這樣,錢款數額出入會比較大,暴露的幾率也就大,且在山東這人人都搶著出售田莊度日的災區,這動作太過引人注目。他的性格是謹慎的,精細的,卻偏偏是他太過謹慎精細的性格讓克善抓住了突破點。
克善本是為了詐出黃渤的供詞才如是說,但當他看見黃渤大變的臉色,對自己的推斷便堅信起來。如此,這黃渤招與不招,于他們而就只是一個節約工本的問題了,再無其它意義。放下心來,他不再多,和乾隆坐在刑房干凈的一隅,靜靜欣賞黃渤驚駭莫名的表情,好整以暇的等待他回魂。
傅恒和審訊人員見黃渤變臉就知道有戲,便也停了動作,靜靜站立在帝王身后等待。
“你~你胡說!”黃渤喘著粗氣,口齒不清的說道。
“呵……是不是胡說你自己心里清楚,看看你的臉!你的表情已經把你出賣了!害怕了嗎?你若老實的招供,站出來指證方式周,我們或許還能留你一命。你若嘴硬,與我們也沒差,這賬冊,我照樣整理的出來,你就先行去閻羅殿報道吧。”克善輕蔑的嗤笑一聲,冷冷開口。
黃渤被他說得連忙垂頭,掩飾臉上驚變的表情。他開始被抓時還想著負隅頑抗,一直堅稱自己冤枉,妄想著能像老爺上次被抓那樣,最終查無實據,被有驚無險的釋放。可是,眼前這少年自信的表情,篤定的語,使他莫名的相信,這少年的確有那個能力在三五日內弄出賬冊,到時,他就再沒有半點可供保命的資本了!不!他不想死,還是招吧!
老底都被人掀了,黃渤歇了僥幸的心思,最終頹敗的開口,艱難的吐出兩字:“我招!”
乾隆冷笑,朝身后站立的探子揮手,“準備筆墨,記錄供詞。”
探子應諾,架了張桌子擺上筆墨紙硯錄供,傅恒偷覷面色淡淡的端郡王一眼,心里長嘆:人一來便詐出了供詞,他們此前都在白忙活啥啊?!直接上端郡王便是了!
黃渤供出賬冊所在后便熬不住之前的酷刑昏死過去。乾隆朝傅恒看去,傅恒會意,立刻派了一隊精英密探連夜潛入方式周府上搜尋賬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