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滅國論》迅速流傳山東六國,此事甚為蹊蹺,不論此人是針對大秦還是針對宋子。贏駟絕不會善罷甘休!”贏駟緩緩起身,目光從宋初一背影掠過,“諸位既齊聚秦國,可盡情論學。秦定當盡地主之誼。”
“恭送秦君。”眾人施禮目送他離開。
樗里疾迅速上前扶宋初一隨后離開如何?”馬車里,樗里疾焦急的看著扁鵲。
扁鵲收回把脈的手,“昏了過去。并無大礙。”
樗里疾嘆了口氣,他也摸不準宋初一的性子,但能清楚感覺到,她根本不在乎斬斷自己一根尾指,卻不能接受莊子代她受難。
樗里疾不明白,莊子既然剛開始不認她,為何又要有此一舉呢?
“真是不懂道家人!”扁鵲也說出了樗里疾的疑惑。
朦朧中。
宋初一又回想起許多年前。師父那聲嘆息。
“我已決意斬斷俗事塵緣,你非讓我如此掛牽,當真是孽障!揍你都是輕的!”
那還是在師門時,她偷偷潛入附近的鬼谷,被谷中機關所傷。當時被鬼谷弟子送回師門,莊子當著他們的面把她痛揍了一頓。
當時她只有六歲多,高燒之中隱隱聽見師父這句咬牙切齒的話。可是時間太久了,后來她出師門,輾轉世上,受了諸多磨難,幾經生死,師父都沒有再管過她,于是這句話也被淹沒在時間洪流里。不知怎的。現在居然十分清晰的記起。
沉沉一覺,宋初一再醒時已經是一天后了。
“先生醒了!”一個有些熟悉的女子聲音。
宋初一愣了一下,“是贏璽公主?”
“先生還記得我?”贏璽看著宋初一蒼白的臉,喜悅被沖淡了幾分,“沒想到墨家也會迫先生”
“原該遭此劫,公主不必往心里去。”宋初一轉而問道。“這是哪里?”
“還是先生府中,大哥不放心你,所以遣我來看著。”贏璽道。
“公主可知那根斷指在何處?”宋初一問道。
贏璽起身到外室,從案上捧了一個匣子返回床榻前,“二哥用冰把斷指存在這個匣子里了,說等先生醒來再處置。”
宋初一接過匣子,輕輕撫著上面的漆繪,指端能感覺到從里面滲出的冰涼。
她是一個習慣走一步看三步的人,就連今日的境地,亦在她意料之中。可以說,造成今日的局面有一方面因為事態的確已經難以控制,另一方面也因為她故意放任。她需要一個契機,把自己關于“滅國論”、出身等等潛藏的危機推出去,然后化解。這個契機來了,只是來的太過兇險。
閔遲手段雖然陰險,但宋初一也從中看見了機會,從而加以利用。
一切險險的被她握在手中,但這世上總有不受控制的事情,她千算萬算,也不會算到莊子會突然出面。
這一根斷指,幫她攔去之后許多要應對的事情,然而,她心中沒有任何僥幸之感,也沒有一絲絲開心。
宋初一讓贏璽幫忙在府中找了塊合適的地方,親手將匣子埋了之后,久久站在院中。
“先生,有客人拜訪。”寍丫道。
宋初一回過神來,“何人?”
“先生現在身體不合適見客。”贏璽見宋初一單薄如紙的身子,覺得她可能隨時倒下,不禁皺眉道,“大哥讓我來看著先生,先生要是有個好歹,他會扒了我的皮!”
宋初一也沒有太多精力,正欲回絕,卻聽寍丫道,“他說他叫閔子緩。”
“哈!”宋初一冷笑一聲,“想來看我落魄的模樣嗎?我就遂了他的愿。寍丫,帶他到這里來!”
“閔子緩閔遲?不就是那個魏國右郎中!”贏璽驚訝道,“他倒是有膽。”
宋初一順著石板路走進亭中坐下,贏璽遲疑了一下,也跟了過去。
片刻,寍丫領著一襲青灰袍服的青年男子走了進來。
“宋先生。”閔遲身量比從前高出大半頭,也更接近成熟男人的體型,清風朗月一般的氣度,彷如這濁世里纖塵不染的翩翩君子。
贏璽詫異的看著眼前這人,若非事先知道,很難相信此人手段陰險。
“閔先生何故來訪?”宋初一身子微微倚著扶手,面上微帶笑意,看不出絲毫仇恨的模樣。
閔遲拱手道,“先生在學論會上直挑釁,閔某已經聽說,亦聽聞先生身體有恙,所以特來看望。”
“有心了。請坐。”宋初一道。r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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