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離并沒有回答她的問候,只是臭著臉反問:“你現在可以休息了?”
下之意大概是她很閑,打擾到他了的意思。
陸離心情糟糕時候,不喜歡有人在一旁圍觀。
秋來卻假裝并沒有看懂眼色的樣子,仍然在笑,她秋波眉舒展,杏眼彎彎仿佛泓著一汪湖水,涂了漿果色唇釉的嘴巴唇齒微啟,m形飽滿的圓唇好像在buling閃閃發光。
有點刺眼睛。
“給你這個。”
她往他手心里神神秘秘塞了什么,陸離攤開手掌一看,卻是顆粉紅色泡泡糖。
那是許秋來剛剛買來塞鎖眼剩下的。
他嘴角一撇,輕嗤:“我像是需要吃糖哄的年紀嗎?你覺不覺得自己很幼稚,一顆糖能改變什么?”
“別誤會,我沒有想哄你的意思。”許秋來擺手,趕緊搖頭:“我就是現在心情真的很好,需要有人分享喜悅。”
陸離的臉色肉眼可見更臭了,連眉眼都塌拉下來,只用眼角斜睨她。
秋來把剩下那顆包裝撕開,當著他的面放進自己嘴巴里嚼動。
“你高興什么?”
“就是很高興。”
“我不喜歡草莓,換個味道。”陸離皺眉。
“你手上是最后一顆,不要就還給我。”她說著伸手去拿,卻不想有人搶,陸離反而往后一退。
他飛速剝了殼把糖放嘴里,問道:“你剛在躲誰?”
許秋來沒料到他的觸覺這么敏銳,怔了一秒才恢復微笑:“一個熟人。”
“程峰嗎?”陸離說話一向直來直去懶得給人留余地,看著許秋來的笑容逐漸僵硬,他覺得自己終于找到樂趣般,開心了一點。
“你做了什么對不起他的事?”
“你知道什么?”許秋來的笑容徹底消失了,她一動不動盯著陸離的眼睛。
“什么也不知道啊,”陸離攤手,“但我十分鐘前想去趟洗手間,發現他保鏢被你的泡泡糖鎖在了廁所里。”
他吹出一個粉色泡泡,那泡泡擴張到雞蛋大小極限時噗嗤炸開,被他指著打比方:“喏,就這樣,粉紅色新鮮草莓味的。”
陸離果然很敏銳,就這么一點蛛絲馬跡都被他聯系在了一起。
秋來心跳加快一拍,她有一瞬猶豫,但最終沒有選擇撒謊,“……我們之間有一些舊怨。”
她知道陸離不會細問,移開話題小心道:“你和程峰認識?”
“我為什么要認識他?”
陸離頭也沒抬,語氣輕屑,仿佛對方能被他知曉名字已經是多么榮幸的一件事。
還是這一副拽得二萬五八的樣。
許秋來心中暗松一口氣,陸離不是多管閑事的人,既然他們之間不相識,他很大概率懶得把自己的發現往外說。
送人走到樓梯間,許秋來正打算到這里就折返,忽然聽樓梯口傳來一聲喊。
“陸離!”秋來抬頭一看,發現出聲的正是那位環亞女總裁,她居然追出來了。
就站在三樓樓梯口,從許秋來的角度往上看,那人約莫年近四十,涂正紅色口紅,套裝、絲巾還有一絲不茍盤起的頭發都讓她看上去強勢而精致,很有氣場。
許秋來應聲停下腳步,陸離卻恍若沒聽見的樣子,不停朝前走,一連又下三個臺階,感覺人沒跟上,才皺眉回頭問她:“你還不走?”
許秋來有點懵,她本來就是要回去工作的呀!
但在當下的環境,顯然她應該堅定與陸離站在一個陣營里,落了他面子回頭他記仇可就難辦了,于是只好又跟著下了幾步。
“陸離!”女總裁追著又喚了幾聲,陸離還是沒有理她。
大抵是嫌棄許秋來猶猶豫豫走得太慢,他干脆直接伸手過來,攥緊她胳膊往下帶。
掌心觸上她皮膚的一瞬間,兩個人皆是一愣。
陸離手很涼,像他本人的膚色一樣,帶著點不見天日的冷感,許秋來的肌膚卻是溫潤的,既不會燙得扎手,也不會冰得讓人有難以觸碰的不適感,是那種空調房里的十八度常溫,舒適且柔軟,女孩子特有的軟。
沒走兩步,他又別扭地放開,“你就不能走快點嗎?”
“不能,我穿了高跟鞋。”許秋來指指腳下。
她告訴自己,看在陸離剛剛救了她一命、而且心情不好的份上,不要跟亂發脾氣的他一般計較。
兩人一路走到禮堂對面的超市,許秋來打開門口的冷柜,拿了巧克力牛奶,結賬后,她在他對面的椅子坐下來。
陸離伸手要接,卻不想許秋來這次自顧自戳開吸管,放進了嘴里。
不是給他的。
陸離張口要說什么,最終還是憋了回去。
“啊……”秋來猛吸一大口奶,發出一聲舒服的喟嘆,“原來巧克力的苯乙胺可以讓人這么開心。”
她一直奇怪陸離的口味為什么總是單一執著,現在覺得,好像也不是那么難以理解,某種特定環境里,它確實能讓人快速安穩鎮定。
“你為什么不高興?因為那個女人嗎?”她也學著陸離使勁吸牛奶盒底,空盒發出滋滋聲,“我剛偷聽到程峰老婆說她很討人厭。”
“確實討人厭,”陸離贊同,“但她還配不上讓我因為她不高興。”
許秋來疑惑:“那你臭著臉是為什么?”
她覺得像陸離這樣,幾乎是咸魚一般躺贏的人生,日子簡直舒適至極,實在想不通他每天為什么還一副厭世臉。
陸離沒答,只是在桌子上趴下來,眼睛盯著她那個空奶盒,漆黑的長睫顫了顫,“可能主要因為低血糖,眼花頭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