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時安渾渾噩噩被哥哥拖著上了副駕駛,雖說是去上學的,但他包里可沒有一本書。
一上車就靠在車窗玻璃上,面無表情瞧著別墅圍欄上的小葉薔薇發呆。
“安全帶。”兄長提醒他,兩次沒得到回應,干脆自己探身過來幫他系,“時安,你現在像個活死人,你知道嗎?”
“不知道。”季時安的視線一動不動,英俊的側臉上是幾天沒剃的胡茬,憂郁而頹喪。
“大丈夫何患無妻,你出身在咱們這樣的家庭,要什么樣的女人找不到,非得在一棵樹上吊死?不是我說你,你怎么就半點不像我和爸爸,倔得只剩一根筋呢?”男人氣急。
“可我不想要其他人,只想要秋來。”
季時安說到這兒,忽然覺得眼眶里有什么溫熱的液體不受控涌出來,他慌忙抬手蓋住眼睛掩飾自己,話尾的顫音卻沒能成功掩住,“哥,我不知道為什么總有預感,這次是真的完了,我和秋來再也不可能回到過去的關系了。”
“沒出息。”男人臭罵一聲,踩下油門駛出庭院,“你好好反思是不是自己日子過得太舒暢,從小你要什么家里給你什么,別人辛辛苦苦學習工作,你只需要吃喝玩樂,還不滿足?今天我話就放在這里了,你找誰都可以,就是許秋來不行,就算她愿意,也一步不可能跨進咱們家,不信你等著看吧。”
兄長的語和從前母親的勸阻重合起來,有什么東西在季時安腦子里一閃而過,他忽然回頭,直起僵直的身子,開口問道:“為什么?為什么別人都可以秋來不行?”
“沒有為什么,她現在的身份和你不匹配。”
“不對,”季時安搖頭,“不是因為這樣,爸對所有朋友都那么寬容,他捐過那么多學校,只有秋來,許家一出事,他的態度就變了。我從前求他幫幫秋來,他看都不看我,我們家和許家到底發生了什么?秋來不理我,是不是也因為這個?”
他越說越心驚,以前從未想過的細節,在此時意外地竟都被串連起來。
“腦子不夠就省著用在別處,不要腦洞大開寫連續劇。”
兄長皺眉呵斥,再不肯回答他任何問題。
季時安只是四肢發達,不是沒有腦子,他從前從未想過這些,只是因為太相信自己的家人,親情的光環讓他潛意識不肯把任何不好的事聯系到他們身上。
可是,從秋來的態度,到家里當初的所作所為,他們斬釘截鐵的語氣……季時安一直以來所堅信的東西,在這一秒鐘,忽然開始動搖。
秋來可不知道這個插曲,她又一次接到了四筒打來的電話,告訴她金哥有新的指示。
從對方急迫的語氣推測,許秋來覺得,這一次極有可能是大案,因為金哥要她無論如何得抽出空檔。
電話才掛斷,接人的車子便已經到了。許秋來此時剛從小區里出來,對方把車緩緩停靠在路邊。
對方的動作來得實在太突然,她左右看了一眼,四下無人,此時打電話通知任何人都可能會引起懷疑,只能順勢上車。
負責來接她的人里仍有那花斑蛇,他一直就對許秋來有成見,從上車起就目不轉睛從后排陰惻惻盯著她。這種成見不是三兩日能消除的,許秋來怕被他抓住小辮子,不敢輕易動作,當著所有人的面把手機掏出來關機。
金哥這次直接派人來接她,大抵有兩層意思。
其一是為表重視,近段時間以來,她與他們斷斷續續合作過四次,難度逐步上升,隨著她參與度的增加,對方對她的警戒度也稍微下降了一些。
其二,也是一種警告。她現在像是養在籠子里的小鳥,隨時能被人扼住咽喉與自由。
對方清楚她的學校班級和住所,能抓住許秋來第一次,也能抓住她第二次。就算許秋來不擔心自己,卻不能不擔心妹妹的安全,拐走一個孩子對他們來說算是易如反掌的事。
看了一眼車子前排顯示屏的時間,已經接近中午十二點,陸神應該馬上就會結束上午的工作。
午飯之前,他照例會給自己打個電話。
許秋來只能寄希望于,陸離屆時發現自己的電話關機,能立刻意識到她的處境。
許秋來的人生曾經很長一段時間陷入低迷,她無法信任任何人,可不知道為什么,這次,她對陸離就是有種迷之篤定,他能找來。
他們智商相近,靈魂相通,默契勝過世界上絕大多數最親密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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