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在幻空心里,桑辰就也能是一座堅實的山。冉顏道,“你覺得桑先生講經講的如何?”
幻空據實回答,“師兄說他沒有慧根,不懂佛經里的意思,只給我解釋了生僻的字意,讓我自己參悟了。”
一番問下來,冉顏覺得桑辰天生就該成為名流大儒,以教書育人為奮斗目標。
又聊了一會兒,冉顏見幻空有些睡意了,便讓晚綠帶著她去休息,晚上由歌藍值夜。
冉顏躺在榻上,雖然滿是倦意,卻怎么都睡不著覺,翻來覆去想的都是白日里蕭頌與她說的案情。
蘇伏曾經說過,他的母親是殺手,楊妃當年將這對胡姬姐妹送給蘇晟白,定然是有目的,既然如此,那么蘇鸞的母親有沒有可能也是殺手?
由此推想,蘇鸞有沒有可能像蘇伏一樣武功高強?
她既有殺人動機,又有殺人條件……而且那串瓔珞……那串瓔珞……冉顏直直盯著從格窗透過來的昏暗月光,反復的想,是否應該把此事告知蕭頌。
蘇伏是出自信任才對她說出此事,而她若是將此告訴蕭頌,算不算出賣?
這個問題一直困擾著冉顏,直到困倦極了,才緩緩睡了過去。
***
次日一早,桑辰和劉青松滿臉清白的被放了出來。
眼睜睜的看著莊尹腐敗的身軀,那可怖的模樣,連劉青松都有些打怵,更逞論長了一副兔子膽的桑辰?
桑辰從劉青松絮絮叨叨的話語中得知那是冉顏下的毒,心中驚駭,走出牢房呼吸著新鮮空氣,腦海中卻忽然想起昨晚劉青松的話來:世間最遙遠的距離不是你愛她,她不愛你,而是你愛她又怕她。
一直以來,桑辰只明白自己想與冉顏在一起,至于什么是愛,自己是否愛上了冉顏,他并不確定,然而如今他卻清清楚楚的明白,他怕她。
昨夜霜降,路邊的枯草上粘著白白的一層霜,在陽光下盈盈發亮,空氣涼入心肺。
蕭頌站在牢房側面的閣樓上,依舊是一襲紫袍,慵懶的倚靠在窗邊,手中端著的茶盞冒起騰騰熱氣,彌漫在眼前,卻并不妨礙他觀察桑辰的神色。
看了一會兒,他閑閑的抿了口茶,唇角溢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將杯盞擱在幾上,轉身下了樓。
接下來幾日,總算沒出什么幺蛾子,過得順遂平靜。
冉顏倒是再沒有做過噩夢,偶爾會夢見自己曾解剖過的特殊尸體,于她來說也不算什么。
蕭頌時不時的會過來陪她說會話,帶她出去曬太陽。她也曾提示過蕭頌,蘇鸞可能是會武功的,卻并未解釋原因,蕭頌也不曾追問。
而桑辰自從回來以后就直接埋頭在自己屋內,整日神出鬼沒,見人就躥。
直到第六日清早,蘇府派人過來請冉云生和冉顏過去看戲。這次蘇府并未大宴賓客,只請了平日里交往密切的幾家過去熱鬧熱鬧。
“娘子,您身上有些傷口還未脫痂,可得小心些。”邢娘一邊給冉顏理著身上的衣物,一邊不厭其煩的絮叨。
晚綠也點頭道,“十郎說,再過幾日便去洛陽,在洛陽養傷可比在聚水縣有意思多了,咱們還能出去玩兒。”
邢娘笑斥道,“就知道玩兒!”
“卻也是,我也想去洛陽看看呢。”冉顏原本就有心見識見識這座名貫古今的大城,“只是,我這一受傷,也不知道耽誤了十哥多少事。”
邢娘和晚綠還未及接話,便聽門外冉云生帶著笑意的聲音,“我這還未進門呢,便聽見阿顏這樣窩心的話了。”
自從上次冉云生從洛陽回來便心神不寧,直到今日冉顏還是頭一次感覺他恢復如常,心里也松了口氣,“十哥進來吧。”
冉云生步入室內,他身著一襲白色圓領胡服,戴黑色襆頭,面若朗月,鬢若刀裁,縱然冉顏見慣了他的容貌,卻依舊覺得眼前一亮。
“那些生意以前便是由阿耶打理,即便我不在也無大礙,阿顏無需憂心。”冉云生道。
冉顏點點頭,又看了冉云生一眼,評價道,“十哥穿的越是素凈,越是風姿綽然。”
冉云生詫異道,“是嗎?”
晚綠和邢娘都隨之附和,冉云生面色變幻不定,不是不高興也不是高興,而是有些憂心。
冉云生一向不滿意自己的容貌,卻從來不曾如此反常,冉顏暗暗在心中記下,卻未曾詢問。
待冉顏收拾好,兩人帶上禮物,登上馬車,往城東蘇府去。
馬車一路平穩,約莫過了半刻便到了地方。
比之平時的冷清,今日顯然熱鬧了一些,門口有四輛馬車停靠,沐管家早已等候在大門口,看見冉云生下車,大步迎了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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