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善長坐在床邊,對顧母、張希婉噓寒問暖了一番,嘆道:“定遠侯為國辦事,付出良多。”
顧母知道李善長想單獨與顧正臣說話,便給張希婉使了個眼色,道:“韓國公且坐一坐,我這就吩咐人去準備,好好招待一番。”
“那就有勞老夫人了。”
李善長拱手。
待顧家人退走后,李善長看了看屏風后,開口道:“定遠侯,讓你的人出去吧,有些話,還是單獨說開了好。”
顧正臣睜開眼,道:“都出去吧,蕭成,你也別藏了。”
林白帆從屏風后走出,蕭成從梁上翻身而下,兩人行禮,走了出去。
李善長苦澀地搖了搖頭:“我一直以為蕭成是皇帝的人。”
顧正臣坐了起來,直道:“沒錯,他確實是皇帝的人,我?guī)г谏磉叄实垡舶残模幌裼行┤丝偤ε律磉呌谢实鄣亩俊!?
李善長臉色有些難看,搖了搖頭:“今日前來,并不想論這些,而是想讓定遠侯出手,莫讓上位將事態(tài)擴大下去,已經(jīng)有太多無辜之人卷入其中。”
顧正臣皺眉:“韓國公是當真看不明白,還是裝看不明白?謀逆案本該由我負責,可我如今只能躺在這里,顯而易見,我什么都做不了。”
李善長起身,感嘆道:“上位對你實在是太好了,既用了你將案件調(diào)查個水落石出,又將你踢出局外,讓毛驤充當?shù)蹲尤⑷恕好屆J背了,這樣的人怕是沒什么好下場,而你定遠侯卻能毫發(fā)無損,也沒有任何人會指責你什么。畢竟,你辦案時可沒亂來,世人感嘆時,也只會感嘆你受傷受得不是時候。”
顧正臣道:“陛下選擇了毛驤,這就是結(jié)果。韓國公想要讓陛下收手,我做不到。”
李善長轉(zhuǎn)過身看著顧正臣,肅然道:“定遠侯,你在句容時,曾為罪囚說情,免了其老弱與女眷罪責,你在泉州時,也并沒有牽連其家人。從始至終,你內(nèi)心都有一份仁慈,不斬盡殺絕的仁慈!現(xiàn)如今,一旦上位敲下最后一擊,定下所有人都參與了謀逆案,那死的人,除了主謀三族外,那從屬之人,其妻小怕也需要一起遭殃。”
“你顧正臣愿意看到同僚的妻妾淪落到教坊司,充當玩物?你顧正臣愿意看到同僚的兒子淪為奴隸,任人驅(qū)使?你做不到吧!若全都是罪有應得,你能置身事外,可如今被卷入其中的無辜之人越來越多,你還能躺多久?太子已經(jīng)被禁足了,你若再不入宮,可就真沒人能攔得住上位了。”
顧正臣看著李善長,眉頭緊鎖。
老朱要殺陸仲亨、涂節(jié),哪怕是要殺胡惟庸、李善長,顧正臣不會介意,可費震、馮諒等人是無辜的,隨著毛驤抓的人越多,那無辜的人只會越多。
這樣的結(jié)果,并不是自己想看到的。
但出面——
不合適。
顧正臣拒絕了李善長,凝眸道:“韓國公此番前來,這背后之人應該是中書里的胡相吧?還請轉(zhuǎn)知胡相,當真要讓陛下早點收手,辦法只有一個。”
“什么?”
李善長問道。
顧正臣走下床來,肅然道:“丞相不下地獄,誰下地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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