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三寶看著彩霞之下微微起伏的海水,波光在這一刻變得尤為美麗。
波動,如一個個線條在游走勾勒。
不知是誰捏撒顏料,將彩霞點到海面之上。
“先生,大海真美啊。”
馬三寶情不自禁地說了句。
顧正臣沒有理睬馬三寶,用望遠鏡瞭望一番,沒發(fā)現(xiàn)任何倭寇船的影子,對一旁的趙海樓、王良等人道:“距離博多灣還有多遠?”
趙海樓回道:“按照海圖與行進速度、時間來推算,應該還有三十里至三十五里,半速前進也用不了多久了。我們商議之后,認為可以在日落之后,派出兩艘船前出偵查一番,主力暫且留在此處。”
人站在海邊瞭望,若是視野不錯的話,可以看出去二三十里。
為了保證不被發(fā)現(xiàn),停在外海是相對合適的選擇。
既然寶船上的大明軍士沒瞭望到倭寇的船,也沒有看到島嶼,至少說明倭寇不會在遠處發(fā)現(xiàn)明軍來了。
顧正臣見殘陽已是不多,便安排道:“那就讓梅鴻、段施敏帶人過去吧,有機會抓舌頭就抓,沒機會就不要下手,不可打草驚蛇。”
趙海樓了然,命令傳出。
日落時分,天海換了顏色,沒了彩霞的美,轉(zhuǎn)而成了寧靜的昏灰。
兩艘大福船前出。
顧正臣看了看西面海域,又拿過來海圖審視了一番,道:“之前看到的島嶼,應是壹岐島,此處確實接近筑前了。傳令,進入戰(zhàn)前警備吧。”
趙海樓、王良應聲。
馬三寶看著許多軍士、人手不斷調(diào)動,拉了拉林白帆的衣袖,問道:“什么是戰(zhàn)前警備?”
林白帆解釋道:“戰(zhàn)前警備的內(nèi)容可不少,在沒有蒸汽機船之前,一旦下達這個命令,舵樓中人必須做好天氣、風向、水流等分析與判斷,船艙里需要安排一組槳手,甲板上軍士需要增加兩成,瞭望塔上會從日常一人增加到三人,火藥彈也會分發(fā)部分,五成的神機炮隨時準備好……”
馬三寶一點點記在心中,問道:“那改了蒸汽機船之后呢?”
林白帆笑道:“改裝蒸汽機之后,還增加了全面檢修蒸汽機,煤炭車準備就緒。當然,為避免意外情況失去動力,槳手需要保留一組,但這些人也是預備作戰(zhàn)之人,若上面有需要,則加入戰(zhàn)斗,若下面有需要,則負責劃船。”
馬三寶仰著頭:“我知道,這是先生說的,有準備才能不慌亂,叫什么,多余安排——”
“那叫冗余!”
顧正臣臉色一黑:“你才是這條船上最多余的一個,明日若要作戰(zhàn),你最好是躲在船艙里,捂住耳朵,閉上眼睛,戰(zhàn)斗沒結(jié)束之前,不準你出來。”
馬三寶直搖頭:“我也是水師將士,我要戰(zhàn)斗,我要為百姓報仇!”
顧正臣伸出手,嚴肅地說:“拿出你的水師將士腰牌!是沒有腰牌,你告訴我你是水師軍士?你知不知道兒戲是什么,是小孩子鬧著玩、無足輕重的事!但戰(zhàn)爭——絕不是兒戲!林白帆,將他帶船艙里去,”
馬三寶被提起,踢著腿腳:“我不去船艙,我不去,我要戰(zhàn)斗……”
坐在舵樓中,顧正臣閉目養(yǎng)神,朱棡趴在桌案上睡著了,鄧愈躺在藤椅里,身上還蓋著一個薄毯,借著油燈微弱的光看著書,一雙眼時不時湊近一些。
滴答——
漏壺的水從最高的壺中滴落,經(jīng)過下面的三個壺,進入到最低的壺中,在這個壺里,有一個小巧的銅人,手中捧著一支可以浮動的木箭。
隨著水增多,木箭浮起,指著面前的刻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