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祺緊握著拳頭,滿是不甘心地問:“就沒有轉圜的余地了嗎?這件事與父親本沒什么關系,只是二叔——”
“夠了,你應該很清楚,陛下沒連我們一起送去刑場已是格外開恩!”
李善長打斷了李祺,走至湖邊,看著并沒有結冰的湖面,滿是悲戚:“我知道你瞧不起顧正臣,因為你是大駙馬,可你不要忘了,顧正臣的軍功你無論如何都比不上,你不如他是事實,千萬不要在江浦還想著重回金陵,更不要想著找顧正臣報仇。”
李祺低頭,目光冰寒:“江浦不過是一個小地方,我能容忍,可孩子呢。孩子身上流淌著皇室的血脈,就只能活在窮鄉僻野不成?”
李善長轉過身,目光陰冷:“你二叔說,我瞧不起他,所以他要證明自己。現在他要死了,連帶一家人!你告訴我,你想死嗎?”
“不想!”
李祺心頭一顫。
李善長伸出手,整理了下李祺褶皺的衣裳:“不想死,就好好過日子,當個百姓,忘記你大駙馬的身份,也忘記顧正臣。千萬,千萬不要再去招惹他,這世上能殺他的,只有陛下一人。陛下不發話,就是將他摁在鬼頭刀下,他也死不了!”
“我知道你這些年來表現得平庸,不是因為你本是平庸,而是因為你知道皇室需要你平庸。那就一直平庸下去,碌碌無為,平淡一生,未嘗不是一件幸事。”
李祺看著眼前老邁、頹廢的李善長,喊了聲:“父親。”
李善長拍了拍李祺的胳膊,臉上浮現出幾分笑意,點頭道:“早點離開金陵,照顧好長公主與孩子。”
李祺眼眶濕潤,撩衣擺跪了下來,朝著李善長磕了三個頭,起身道:“父親的話,兒都記住了。”
李善長欣慰地點頭,目送李祺離開。
仆人李雙齊走至李善長身旁,問道:“老爺,回府嗎?”
李善長看了一眼年老的李雙齊,糾正道:“那不是府,是家。”
有官身的家才敢稱府,沒官身,官身小了,那不叫府。
像是某個百戶,掛著顧府的招牌,那在這金陵也就這一份,那也不能說什么,畢竟旁邊有一行小字標注著,人家晉王的別院就想用“顧府”這兩個字,你還沒辦法反駁。
李善長回家了。
原本還算是熱鬧的韓國公府,已然變成了冷冷清清的家,院子還是那個院子,只是丫鬟、下人大部都走了,留下來的,要么是孤苦無依無處可去的,要么是受恩多年,良心太重的。
風光有時,落魄有時。
李存義終究還是被凌遲了,原本應該割上三天的,可這家伙實在不爭氣,一個上午都沒抗住就死了。
死了還給下刀子的添麻煩,畢竟劊子手能不能拿到賞錢全看手藝,而且凌遲是有片數要求的,萬剮是虛詞,千刀可是實數,一般還要求三千多刀。
雖然人死了凌遲不能停,可問題是,沒人氣了啊,百姓看凌遲看的就是被凌遲的人什么表情,聽聽叫喊聲,現在都沒動靜了誰還看,有那個時間還不如去看殺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