瞳孔中,五騎緩緩接近,走在最前面的人絡腮胡,額頭一道火燒疤痕。
不知怎么,鄭酉竟感覺到了一股冰冷與壓力,可一想到自己的手很疼,又是職責在身,有都司特權,便也硬氣起來,喊道:“你們是哪里的軍士,竟敢襲軍,活膩了?”
這些人皂布海青衣,紅色氈帽。
這是軍士之中不起眼的角色,連個罩甲都沒有。
可奇怪的是,他們竟然有馬!
弄不明白這些人的身份,鄭酉也不敢太過放肆。
顧正臣眼神中滿是冰冷,手中馬鞭指向一旁的百姓,問道:“他們沒犯什么過錯,挨你的鞭子不合適吧?”
鄭酉低頭看了一眼手背,娘的,下手真狠啊,青紫一片,還腫了起來,可看來人氣勢不好招惹,不甘心地說:“農夫抽牛時,是為了讓牛出力干活,我也一樣!你們若有公務,那就去辦公務,若沒事,不要耽誤我們護民運磚!”
“護民?”
顧正臣看著長長的運磚隊伍,搖頭道:“我只看到虐民,傷民,沒看到護民、安民!是喜峰口要修城關嗎?”
鄭酉總感覺眼前之人比千戶還可怕,雖然說話不是那么嚴厲,可也透著一股子森冷,強忍不安回道:“喜峰口向東到青山口一線在修長城,之前的有一段長城塌了一截,也需要重新修繕。”
顧正臣皺了下眉頭:“征調了多少百姓,要運多少城磚,持續了多久了?”
鄭酉臉色一變:“你是何人,這等事豈能隨意打探!”
韓庭瑞驅馬上前,威嚴地怒斥:“問你什么便回答什么!”
鄭酉猶豫了下,回道:“征調百姓三萬余,每日要運送二十萬城磚,已經持續兩年多了。”
“兩年多?”
顧正臣凝眸。
林白帆問道:“兩年多,那么多人,那么多城磚,還不足夠修起喜峰口至青山口的長城,這一段路有多長?”
鄭酉這人有些兇悍,只好帶著幾分不樂意回道:“喜峰口至青山口其實沒多遠,也就是五十里,可要翻山越嶺,這五十里,兩年根本修不過去,恐怕還需要三年。”
林白帆難以置信:“你這是胡說吧,五十里哪用得著五年,何況這么多城磚,丟也足夠將山谷填平了吧!”
鄭酉見林白帆要發難,趕忙解釋:“并沒胡,一丈城墻,需要的城磚數量就超過了一萬八千塊,二十萬塊磚也不過才修十丈長,這里的十丈長,可能在山上也就是那么三五步的距離。”
“若是需要修烽火臺、敵臺,遇到低谷時還需要加高,那耗費的城磚更多,一丈路,最少兩萬五千塊。這長城修起來不容易啊,何況冬日酷寒時,也修不了,夏日暴雨時,也修不了……”
顧正臣抬手止住了林白帆,詢問道:“一塊城墻磚有多重?”
鄭酉看了一眼百姓的扁擔:“二十幾斤,一個人挑八塊或六塊,沒辦法,山里沒窯,只能從遠處運。”
顧正臣的目光隨著百姓的腳步向北,沉聲道:“喜峰口的守將是誰?”
鄭酉回道:“都指揮僉事張龍。”
顧正臣催馬前行。
一路之上,全是負重而行的百姓,時不時面臨呵斥,甚至是鞭子,隊伍拉得很長,這些人沒有進喜峰口,而是從喜峰口東南方向折轉向東,走入群山之中。
喜峰口關,依山修筑,整個城池如同一個“曰”字,南北總共有三道城墻,最外圍城墻墻高五丈,寬三丈,長一百丈,城墻之上起兩丈樓,可以瞭望遠方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