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瑩懶洋洋道:“進了這地兒,哪個敢說自己不爭不搶?除非她樂得看別人兒女雙全,自己守活寡到終老。”
昭良媛撥弄著手腕上的鐲子。
質地一般,妙在里面一條鮮艷的血絲懸在鐲身中間,像是謫仙臂彎間懸浮的飄帶,自由超脫,又帶著一抹無端端的悲憫。
十分有意境。
她低垂的眼眸深處閃過一抹邈遠的眷戀和悲愴,再抬起時,又只剩下了淡淡的嘲諷:“一群身不由己的棋子罷了!若是有得選,誰愿意來這鬼地方,跟人玩搶丈夫的戲碼!”
今日的東宮小妾,明日的后宮娘娘,多少人以為這是通向權勢的短暫歷劫,羨慕得不行。
可并非人人有野心當什么皇后寵妃,但凡有些氣性兒的女子,誰愿意做妾?
她們身份金貴,明明可以嫁個門當戶對的男子做正妻,莫說夫婦多恩愛,有家世支撐,只要生下兒子就是地位穩固。
可是進了這兒,無寵不是僅僅是沒人搭理,而是一定會被人欺凌作踐,指不定哪一日還會淪為別人手里的棋子,要么成了兇手,要么成了被殺的那個!
不想守著活寡到老到底,不想死得不明不白,不爭也得爭!
她們堂堂官宦千金、世家貴女,跟青樓女子一般想盡辦法地去取悅男人,才有機會生下一個屬于自己的孩子!
可笑的是,青樓花魁還能賣藝不賣身,反倒是被達官貴人、文人墨客追捧著!
竟還不如花魁來得有尊嚴!
簡直像個笑話!
劉瑩到今日為止,所享受到的一切,都是靠爭靠搶得來的,為了活下去,她的尊嚴早被人踏碎了,旁人怎么看她,她根本不在意!
她目標明確,有屬于自己的孩子,保護好姐姐,和姐姐一起,把孩子們培養成才!
“別說嫁個門當戶對的男人,就是嫁了知根知底的青梅竹馬又如何?成婚三兩年,熱乎勁兒過了之后,男人遇上了‘真命天女’,鬧著要休妻、寵妾滅妻的例子比比皆是!”
“彼時你膝下一雙年幼兒女,你是能不爭不搶不殺人?還是以為狗男女能放過你和你的兒女?只要你離不開,還得被公婆以一個‘孝’字壓得抬不起頭,忍著惡心都得繼續晨昏定省!”
“再尊貴的女子,到了夫家都一樣,低人一等!”
昭良媛沉默了片刻。
似乎在思考些什么。
須臾后,淡淡道:“沒有走過那條路,永遠都會比正在走的路要好走許多。”
說完。
她起身離開。
劉瑩從沒有那條路可選,所以也從不會去想一條不存在的路。
看著昭良媛一步步走進陽光里,她一身明艷的衣裳在光線下,就像是一片璀璨的晚霞。
這片晚霞,沒有自由。
但是世上所有晚霞從一開始就注定了,不會有自由!
“既然已經走了這條路,何必去想那條不可能有機會走的路?”
柳氏是三品大員家的庶女。
雖然嫡母為人不錯,也培養她,但偏偏她的生母就是父親中年遇上的“真命天女”,為了生母,他把家里鬧得雞犬不寧,最后生母生下她之后壞了身子,養不好,絕色容顏漸漸枯萎,他的愛也隨之消失。
男人,是世上最絕情、最可笑的東西!
“就是不甘心吧!自己的命,卻從來身不由己。”
劉瑩笑了笑,眉目揚起一抹光芒:“那就更要想辦法把握住自己的命運!把逼迫咱們的人當踏腳石,反過手去掌控讓他們的命運,也叫他們嘗嘗身不由己和不甘心的滋味!”
“光會哀怨,能頂什么用!”
柳氏微微一怔。
掌握自己的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