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湯順著桌沿躺下。
仿佛堤壩決堤時的無可阻擋。
翻涌的氤氳,如同洪水沖擊下漸起的無數泥點!
被燙到的痛,又如何能與百姓被淹死時的絕望慘痛相比!
帝王威嚴的面容充滿了對這場災難背后主使的厭惡,恨不能將其碎尸萬段!
“查到了什么,說下去!”
秦王的額角滲出了細汗。
淑妃若非嚴妝,慘敗的唇色將會出賣她此刻的恐懼和擔憂。
岑安煦和經手此事的人,沒有一個還能維持住鎮定的。
劉主事抹了抹淚,哽咽著繼續道:“究其原因,是因為辰王殿下推行農該政策,又推舉了有能力的官員去執行,一年下來,讓百姓實實在在掙了銀子,卻讓某些人失去了斂財的機會!”
“于是一些黑心肝的東西借河水上漲的機會,深夜鑿開了堤壩,引洪水沖毀桑田、淹毀養蠶最多的兩個縣!負責災后安置的官員沒有及時處理尸體,入夏后腐爛引發的瘟疫,又讓數千百姓喪命!”
“尸橫遍野,不足以形容當地的凄慘!”
心軟的官眷在抹淚。
憤怒的官員眼神要殺人。
明明是大冬天,有些人卻在忍不住擦汗。
蕭承宴肅然著神色。
林濃悲憫不已。
皇帝于高臺之上,將所有人的神色和表現都收入眼底。
劉主事繼續說下去:“微臣顯露了一手做假賬的本事,果然引得貪官污吏跑來收買微臣為他們辦事!也因此,得到機會收集到足夠的證據!臣這一身傷,就是送證據回京時行蹤暴露,被他們追殺所致!”
“一切災禍的罪魁禍首,就是岑安煦!”
皇帝的臉色在他高揚的告發聲中,結起了寒冰。
岑安煦看著他身上并無任何賬冊、書信,心想他十有八九只有這一面之詞,怒而呵斥:“拿出證據,沒有證據就是污蔑!”
轉頭撲通一跪。
“陛下,他說的,臣真的一無所知!臣是冤枉的!”
劉主事聲音虛弱,但他的表情依然鏗鏘。
“誰說我沒有證據!”
“辰王殿下派出了不知多少人,才一路將我和證據先后護送回到京城!”
“我既然敢在這一刻于陛下面前說出這些話,怎么會沒有證據!”
這一刻。
不管是岑安煦,還是秦王和淑妃,亦或是沾染其中的官員,眼底都出現了死灰之色。
林尚書站了起來。
同皇帝一揖之后,從一左一右袖袋里取出了兩本賬冊。
又伸手接過妻兒們從身上里掏出來的賬冊,一并交給了馮公公。
秦王眼角一抽一抽。
沒想到派出的人追殺了一路,都是障眼法。
賬冊竟然已經早就到了林尚書的手里!
這個老狐貍,可恨啊!
甚至于,有人在掐算著當殿殺死劉主事、奪毀賬冊的可能性。
但不知何時,御林軍進了殿,就在眾人的背后,死死盯著他們!
誰也別想有任何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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