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著這些重甲士,面色漠然的說道,“你們覺得斷手比較舒服,還是斷腳比較舒服?”
只是這一句,看著刀身上綻放的無數點金光,兩側壓來,已成包圍之勢的重甲軍突然就變得陣容不齊整了。
有些人不自覺的停了下來,有些人還在往前走,但已經慢了。
重甲群中再次響起一聲憤怒的低喝聲。
然而這聲低喝聲馬上就被顧留白的冷笑聲覆蓋。
顧留白用充滿殺氣的眼神看著重甲群中某處,冷笑道,“你以為躲在里面,我殺不了你?”
那名居于重甲中列的將領此時也無法忍受這種羞辱,他驟然挺直身體,寒聲道,“來,你來殺我!你說我是唐人卻給高麗人做狗,我告訴你,我兩位阿兄都在邊關戰死,但縣令隱報死訊,令人冒領了恤典不說,還對我家中謊稱我那兩位阿兄在邊關做了逃兵,騙了我家良田!若非盛英將軍,我家中的冤屈無法洗清不說,我那兩位阿兄死后都要被人唾棄!是我負大唐,還大唐負我?長安或許法治井然,但地方上這種事情豈是少數,豪強門閥恃強凌弱,處處可見,憑什么我等生來只能豁出性命去博功名卻還要被人欺辱,為何你們這些門閥子弟,生來就能夠做官,就能夠錦衣玉食?”
這名將領連聲質問,凜冽的聲音似乎擊中許多重甲士的心坎,瞬間許多人吶喊起來。
顧留白卻依舊不動,只是冷笑道:“世道不公,只在大唐?你們覺得大唐不公,到了高麗就能完全公平了?”
此一出,周圍突然一靜。
顧留白接著寒聲道,“若論吏治,大唐遠比這些敵國清廉。大唐不公,高麗更加不公。有官吏對你不公,你殺官吏,干大唐何事?你身為唐人,因自身際遇便賣國投敵,接著唾棄大唐,反過來殺唐人?你說豪門恃強凌弱,處處可見,難道高麗沒有?門閥與寒門之爭乃是痼疾,我且不說門閥乃是數代累積,大唐立國之時,諸多門閥也不知死去多少人才換得如此富貴,大唐之盛世只要能夠延續,此等痼疾必定慢慢改善。我等唐人,于不公之中爭奪公平,拋頭顱撒熱血令盛世萬年。人人像你一樣,任何國都不可能為國。而且我平生最討厭你這種有仇不自己馬上去報,依托他人權勢幫你找回公道,卻又覺得世道不公的狗賊!鄭竹不反,盛英不反,你敢反嗎?像你這種人,哪怕天天在心中萬分怨恨大唐,盛英不反,你在軍中還不是老老實實呆著?”
這一番話下來,重甲軍中那將領呼吸沉重,卻發不出聲音。
顧留白卻已經向前動步,“你說讓我來殺你,我現在便來殺你!”
他正前方的數名持盾重甲被他的氣勢震懾,竟不自覺的開始后退。
重甲軍中那將領驟然膽怯,厲聲喝道,“殺!”
有人依舊不敢動步,有人朝著顧留白沖來。
顧留白身影晃動,突然掠向左側。
一名重甲軍士突然雙腳皆斷,慘叫著摔倒下去。
顧留白一刀斬斷此人雙腳,又回到原地,正對那名將領。
他又轉過頭去冷冷掃了一眼在地上慘叫的那名軍士,冷道,“就你最聽話,走得最快是嗎?”
周圍又是一靜。
金順秀一直緊繃著的身體在此時突然放松下來。
她是顧留白口中的高麗人,但她看著這樣的戰斗,一直在擔心著的卻是顧留白被殺死。
然而到了此時,她突然覺得這些人根本殺不死顧留白。
“滾開!”
顧留白筆直前行,他對著正前方那些重甲大喝。
兩名重甲士不肯退,反而頂盾躬身飛撞過來。
顧留白再次施展東南傾,兩名重甲士雙腳齊斷,摔倒的剎那,顧留白掠起,雙足踏在他們的頭上,將他們的頭狠狠踏在地上,哪怕頭盔厚重,這兩名重甲士也被瞬間震得昏死過去。
這些重甲士許多情同手足,哪怕墮了氣勢,見此情景,許多人還是厲吼出聲,朝著顧留白縱身而來。
顧留白面無表情,他身體微屈,似乎要俯身沖掠斬腳,然而他蓄勢之下,身體如浪往上涌動,頃刻間三名想要盡可能護住自己腳的重甲軍士頭顱飛起。
顧留白于血雨之中前行,刀光如風圍繞于他身周,三顆頭顱還未落地,那些沖近的重甲士身上衣甲不斷墜落,血肉橫飛。
顧留白已不再刻意追求刀要砍在哪里,他這柄風刀雖然無法直接切開那種堅厚的玄甲,但這種千葉甲根本無法擋住他的刀鋒,在他的眼中,這種一千八百多片葉甲穿接而成的重甲到處都是破綻。
那名已經心生膽怯的重甲將領臉色驟然變得雪白。
他無法想象那些圍繞在顧留白身旁的重甲士在他的刀下竟然如同紙片一樣脆弱。
刺盾翻滾如烏云,朝著顧留白擠壓,然而烏云之中,唯有一條不斷向前的血浪!
那名重甲將領已經握住了一柄戰刀,然而他的雙手和嘴唇,卻已經開始不斷的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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