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留白輕撫柴刀。
這寶貝疙瘩接下來注定要陪伴他一段時間了。
余滄溟剛走出營帳就聽到了墻塌的轟鳴聲。
尋常人只看得見那處地方升騰起來的煙塵,但是幽州節(jié)度使家傳的功法有望氣的特殊之處,所以他眼中看到了兩團(tuán)八品修行者真氣的余韻。
那種余韻就像是兩團(tuán)雨后的彩虹,玄妙而無法觸碰,令他渾身戰(zhàn)栗。
再看到不遠(yuǎn)處營帳里走出的陳屠時,他覺得昨晚上看起來不怎么可怕的陳屠也變得可怕起來。
……
鄒老夫人很早就已經(jīng)醒了。
她的精氣神是一年不如一年,很多時候會忘記自己接下來要做什么,只是當(dāng)年自己猶豫了很久才親自拍板送出關(guān)外的曾孫卻是反而在她的腦海里越來越清晰,甚至很多時候就變成了占據(jù)她腦海的唯一事情。
年輕人總是睡眠時間會更長一些。
她醒來的時候,周驢兒還在睡得流口水。
不知道夢見了什么好吃的,有時候還在砸吧嘴。
想著昨夜他哭嚎的模樣,鄒老夫人鼻子微酸,唇角卻是忍不住揚(yáng)起。
微光里,她越看周驢兒越是喜愛,越是心疼。
那一堵墻倒塌時的響聲驚醒了周驢兒。
看著陡然坐起的周驢兒,她緩緩的起身,柔聲問道:“怕嗎?”
周驢兒睡的有點懵,一會才回過神來,笑嘻嘻的說道:“怕啥?以前有十五哥和他娘,現(xiàn)在還多了個太奶奶,多了個表哥,我怕啥?”
鄒老夫人有些出神,終究是思緒有些慢了,“乖重孫兒,送你來的這個十五哥,到底是個什么樣的人?”
周驢兒抓了抓頭發(fā),自豪道:“十五哥就是個說過的事情都能做得到的人?!?
鄒老夫人緩緩點了點頭,道:“那看來他娘也不是個尋常人物呀?!?
“那是當(dāng)然!”周驢兒卻又有些低落了下來,“可是他娘早就病死了,十五哥這次過陽關(guān)的時候,回頭看了冥柏坡那邊好久呢?!?
“好孩子,你受苦了?!编u老夫人打起精神,慢慢站了起來,“太奶奶幫你出氣,那些個對不住你的人,太奶奶幫你教訓(xùn)他們?!?
周驢兒倒是有點懵。
我連起床氣都沒有,哪里的氣?
……
裴云蕖也醒得很早。
日出之前,一則最新的軍情就傳遞到了她的手中。
突厥的兩百黑騎襲擊了一個大食人的營地,殺光了那里面所有的人。
之前這兩百黑騎的行進(jìn)路線似乎是奔著黑沙瓦的方向來的,但不知為何突然又折去了大食的領(lǐng)地。
讓邊軍的一些將領(lǐng)想不明白的是,之前突厥人似乎一直在和大食人做生意,不知道為什么突然弄得這么決裂。
突厥人,黑騎,朝著黑沙瓦方向行進(jìn)。
這些詞句在裴云蕖的腦海之中卻是匯聚成了一條清晰的線索。
這就是顧留白當(dāng)時對她說的后手。
光是芒布芝和格桑的死亡或許不夠,但突厥人也突然橫插一手,卻成了壓垮生性多疑的贊卓的最后一根稻草。
黑沙瓦事發(fā)突然,那種情況之下,顧留白肯定來不及和突厥人聯(lián)系,也就是說,在前往黑沙瓦之前,顧留白就隱約覺得自己還有一些事情忽略了,所以這是他早就安排好的一顆棋子。
突厥人的真正目的肯定就是那個大食人的營地,但顧留白肯定計算好了時間,讓他們先往黑沙瓦的方向拐一拐。
不管黑沙瓦會發(fā)生什么事情,突厥這些黑騎,肯定會給人強(qiáng)大的威懾力。
修為可怕,布局能力更可怕。
她之前認(rèn)識的那些門閥子弟,和顧留白還怎么比?
云泥之別。
根本不在一個層面上。
但最為關(guān)鍵的是,她隱約覺得自己好像也忽略了什么。
似乎在黑沙瓦之中,顧留白也曾對她暗示過什么,但是她卻一直沒有想得明白。
兩百黑騎,后手…
突然之間,她想明白了什么,因為受傷而失去血色的臉變得越發(fā)蒼白起來。
……
陳屠當(dāng)然也聽到了墻崩碎的那一聲巨響。
事實上看到陰十娘在把風(fēng)的時候,他就明白龍婆開始正式傳授顧留白刀法了。
等到顧留白提著柴刀出現(xiàn)在他的面前時,他第一時間發(fā)現(xiàn)了柴刀的異常,但一個呼吸之后,他發(fā)現(xiàn)了更不對勁的地方。
“顧十五,你的眼睛。”
他不可置信的盯著顧留白的眼睛,一開始懷疑自己看錯,但事實證明他沒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