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進去行館里頭,和高集安等人去談事情的顧留白的背影,賀海心和兩名同窗都深深吸了一口氣,他們的眼眸深處只有深深的敬意。
這少年要他們要有自己的想法。
不只是純粹淪落成給貴人做事的工具。
“這才是做學問,真正的學問,并非只是做些簡單的收集整理工作。”賀海心身旁那名叫做莫岐山的松溪書院學生感慨道,“身在此間,顧師要我們做此間的主人,要讓我們自己想該做什么,首要做什么。”
另外一名叫做張澈的學生感慨道:“以小見大,以延康坊見長安,我先前只是覺得,只有在朝堂給與我們的位置上,才能做相應的事情,但顧師今日一語點醒了我,哪怕不在朝堂的那些位置上,我們也可以憑借我們的想法來做對延康坊有益的事情。”
賀海心緩緩頷首,肅然道:“不以官威嚇人,不以權勢壓人,不以武力迫人,行正氣之事,這才是真正的學問。”
“這兩座書院的人和長安那些好高騖遠的書院學生真的不一樣。”裴云蕖跟在顧留白的身后,輕聲說道。
即便是在她看來,賀海心這些人都不僅是做事勤勉,十分踏實,而且辦事效率極高。
“他們今后還會更出色。”
顧留白平靜道,“這世上有些人是既沒本事也沒想法,有些人是有想法沒本事,而賀海心他們,是有本事,只是還差著點想法。”
看見顧留白走進靜室,高集安頓時認真行了一禮。
“不必多禮。”顧留白微微一笑,問道:“事情打聽得怎么樣?”
高集安馬上一板一眼認真回答道:“這邊我能聯系得上的高句麗的人我都打聽了,還有林家和金家這邊的接頭人我昨日里也都見過了。最近道門里說得上的事情只有一樁,白云觀想要截殺那只四耳黑貓,但眼看著要成的時候,卻被一個極其厲害的八品修士給壞了事。但白云觀似乎可以肯定那個八品修士并非四耳黑貓的真正主人,只是接下來白云觀也不敢再動那黑貓的主意了。”
“尋常的八品是嚇不到白云觀的。”裴云蕖皺起了眉頭,“我家那老狐貍和我說過,白云觀現在有兩個八品,一個在皇宮里做供奉,叫做玉璣子。還有一個就是現在的白云觀觀主謝苦藤。白云觀的這些修士不是沒見過世面,他們心里頭有的是參照。”
“長安到底有幾個八品?”高集安忍不住認真請教道。
“長安和洛陽挨得近,修行者很容易兩個地方跑,所以一般長安洛陽的八品都是擱在一起算的。”裴云蕖掰著手指頭給高集安算,“我家老狐貍和我掰扯過,明面上來看啊,滄浪劍宗一個,長孫家一個,但算上新增的長孫細雨,就是兩個,皇宮里頭,李氏兩個,皇宮供奉兩個,里面包含白云觀的玉璣子,再加上謝苦藤,長安洛陽明面上加一起就是一共九個八品。但暗地里就說不準,長孫無極自己有可能也是八品,而且按照這么多年李氏的表現,可能除了長孫無極之外,長孫氏可能還有八品修行者隱藏。那再加上這個令白云觀忌憚的八品,那長安洛陽加起來就差不多十一個了。”
顧留白笑了笑。
明面上差不多就是這樣。
陰十娘這些年也一直計算著的。
按照陰十娘的看法,長安洛陽一帶,除去李氏的修行者,明面上的八品估計就是六個左右。
那這數目大差不差。
但隱藏著的八品就說不準了。
這些八品里頭還沒算墮落觀的人呢。
高集安嘆了口氣。
多是不多。
天下就這么多八品了。
但七品和八品之間的那一條鴻溝,卻不知道什么時候能有機緣跨得過去。
“金家長安的生意轉給林家轉得很順利,宗圣宮那邊的事情,林家已經去辦了。但有個難的地方,卻是光使錢沒有用。”他嘆了口氣之后,便回歸正事,“官家的手續沒有問題,但是宗圣宮有個死規矩,要掛籍在宗圣宮內,卻要經過宗圣宮里道人的考核,現在宗圣宮里的考官只剩下一位了,只有他點頭敲印,才能正式入籍。”
顧留白瞬間聽明白了,“這個人不愛財,難以收買,比較難纏?”
高集安點頭,道:“這個人叫做鐵道人,性子比較古怪,幾乎不怎么和外界往來。林家的人去說情,塞了不少好處,這老道也只是說還是要照著規矩,要親自看人。”
裴云蕖頓時忍不住鄙夷,“這宗圣宮都破落成什么樣子了,再過幾年沒什么人出資修繕,恐怕好多殿里頭都破敗得不敢呆人,隨時都要垮掉,他的架子倒是還挺大。”
顧留白卻是笑了笑,道:“那你幫我帶話給林家的人,讓他們先不要張羅這件事,等我先應付完手頭的事情,我就第一時間過去宗圣宮瞧瞧。”
“好。”
高集安剛點頭答應下來,顧留白又接著說道,“今日你若是有空,幫我跑兩個地方。鄭氏門閥的那名叫做吳嫣紅的婦人,送了不少禮給云蕖,等會我有些禮,你幫我帶去給她。她若是招你說話,你便講些你們高句麗的有趣的事情給她聽聽。這些貴婦人平時長安的事情聽多了,關外的,異域的事情,她們最喜歡聽。”
“我不怎么擅長和人閑聊。”高集安為人老實,他有些犯愁道:“若是這婦人問我關于你的事情,我該如何回答?”
顧留白似是早知高集安會有這么一說,他笑了笑,從衣袖里面掏出一本小冊子,“這里面記著的都是能說的,你去之前先看一看,記一記,挑著她感興趣的說一說就行。”
“這是什么?”
高集安還沒來得及接到手里,裴云蕖就已經飛快出手搶在手里翻了起來。
“顧十五,你這什么時候弄的?”
她一看就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