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哪怕賀海心為首的明月行館的樞密院也并未對黔州這個流放地有著過多的推敲,但安知鹿卻覺得這里面肯定有很大的文章。
他和太子見過一面。
他看得出當時的太子已經自知不妙,所以才會索性趕緊做一些有可能觸怒皇帝的布置。
他看得出太子并非那種坐以待斃的人,也看得出太子這種人即便被廢,也絕對不會一蹶不振,而會準備一些后手。
最為關鍵的是,當黔州這兩個字落入眼簾的剎那,他腦海深處似乎就不斷地泛起某種聲音,似乎在不斷提醒他這里面的重要性。
在小船的晃蕩之中,只是數個呼吸的時間,他便明白了這種聲音來源于何處。
他在幽州之所以能夠和幽州那些望族歃血為盟,能夠和他們結成異姓兄弟,正是因為楊燦聚集的山賊大軍作亂,身為當時的統軍將領,他自然十分清楚在短時間之內將各個零散的山頭聚攏在一起形成大軍,需要多么可怖的財力。
楊燦死去之后,他在裴國公的軍營里并沒有多少時間去考慮楊氏的財富問題,他那時候最關切的問題,只能是如何掩飾自己之前和楊氏以及鼠道人沒有任何關系,以打消顧留白的疑心。
但離開裴國公的軍營之后,他得到這喘息的機會,楊氏的財富自然就成為了他關注的重點。
以他此時的能力,只要有足夠的錢財,給他一個可以囤兵練兵的機會,他完全可以迅速的組織出一支強大的軍隊。
楊燦的元氣、神魂意識被他所吞噬,很多意識的片段是模糊的,但此時黔州這兩個字卻讓很多模糊的片段就像是被浪花卷到水面的水草一樣,驟然變得清晰起來。
長安、黔州、揚州羅市、東關街……這些字眼在他的心中輕易的連成了一條線。
他緩緩坐直了身體,心臟開始劇烈的跳動起來。
他曾經感受過王幽山的心意,知道在顧留白眼中這名不善于做生意也并不擅長復仇的鼠道人依舊固執得像個沒長大的少年,他始終想要做的事情便是提升自己的修為,親手快意恩仇。
這名衰老的道人不相信世間的任何人,他無法說服自己將更多的心血和耐心花在養成一個宗門或是軍隊上面,所以這名衰老而固執的道人始終將自己的目光集中在修行者的層面,他只是尋覓著擊敗玄慶和世間所有修為在他之上的修行者的機會。
對于楊氏的財富,這名衰老的道人并沒有什么興趣。
原本這名衰老的道人應該是最有機會得到楊氏的財富的人,但現在,似乎最有機會得到楊氏財富的人,就變成了自己。
只是他在幽州的街巷中茍活的時候就已經明白一個道理,只要自己不夠強壯,哪怕在地上撿到了一大錠銀子,自己也不一定能夠用這錠銀子買到什么東西,說不定反而會遭受一頓毒打,反而被誣陷偷了別人的銀子。
看著剛剛從鍋里盛出來的熱氣騰騰的肉卻不能吃,這感覺在平時應該很難受,但對于此時的安知鹿而,卻是一個先后的問題。
他必須先有個可以盛肉的大碗,或者說他得有足夠厚的繭子,可以讓他端起整個鍋而不燙手。
現在這大碗和鍋,也在這份情報里。
祖龍地宮。
現在的祖龍地宮因為李沉山這一名修行者和一些真龍物的牽扯,尚且還能孕育出一條真龍,那現在李沉山的那些嫡系帶著他遺留的真龍神通物藏匿在地宮里,這地宮還能孕育出什么來?
楊燦和太子是不值得深交的。
這些人都太貪,他們想要的太多,不管他做了多少,能力到達何種地步,楊燦和太子這種人都只會盡可能的從他身上壓榨出更多他們想要的東西。
但王幽山這名強吊著命的老道想要的東西非常簡單。
他只是要復仇。
他要一個沖鋒陷陣在前面的人。
他正好就可以扮演這樣的角色。
他到長安和李氏機要處斗,去地宮里面和李沉山的那些嫡系廝殺,正是王幽山想要見到的。
他這么做,王幽山會很高興,會很樂意給他支持。
而這段時間,顧留白也正好不在長安,這正好是他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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