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總要經歷過一些事才能領悟活著的真諦,當眼前全是鮮艷的紅,耳邊傳來喜樂聲,辛安下意識捂住了嘴,將戰栗的驚呼聲壓抑在喉嚨里。
她明明被唐榮生生氣死,死之前悔恨連和他同歸于盡的機會都沒有,怎的還在喜轎之中?
“辛家的花轎到了。”
“陶家的花轎也到了。”
無數的說笑聲起哄聲穿透轎箱沖擊著她的腦海,讓她失去了思考,隨即而來就是花轎落地,喜娘道賀的聲音響起,“請大公子踢轎門。”
久遠的記憶瞬間涌入心頭,這是當年她嫁到唐家那日的聲音,當年她滿腔愛意而來,得到了一身罵名而去,過往種種走馬觀花般在腦子里飛速而過,聽不見外頭的起哄聲,感受不到花轎門被踢的響動,也就沒有看到伸出來想要牽她的手。
她居然回來了,回到了嫁給唐榮的這日。
可她怎么能再嫁給唐榮?
唐榮是南岳朝威遠侯府棄武從文后盡心盡力培養出來的公子,世人都說他循規蹈矩克己復禮,高潔雅然,萬事不爭不搶猶如天邊皎月,她之前也是一眼就喜歡上了,后來唐家差人上門求娶,她欣喜萬分。
婚后她憐惜他早年喪母,氣憤于他被繼母欺負,只要是他說想要的,她就會替他爭取。
什么不爭不搶,什么天邊皎月,只不過是站在她的肩上沽名釣譽罷了。
可恨她一輩子都在為唐榮付出,最后卻得了一個尤擅鉆營愛斤斤計較又刻薄的名聲。
新娘子遲遲沒下轎,喜娘又笑著說了吉祥話,在哄笑聲中辛安回神緩緩抬手,任由唐榮牽著她下了轎,花轎已經到唐家大門,這婚事她逃不掉,也逃不起。
花轎的對面還停著花轎,唐榮這個嫡妻長子和唐陌這個繼室子同一日成親,兄弟兩人臉上都沒什么喜色,客氣點頭后又一同進門。
時光與上輩子的重合,辛安一板一眼的完成了拜堂,而后被喜娘和一眾丫鬟婆子擁簇著往后院送。
威遠侯府的當家主母王氏是繼室,頗有心機手腕,她不喜自己的兒子娶一個只會吟唱無病呻吟之音的陶怡然,便以唐陌院中光照不足為由和唐榮換了院子,打的就是要調換新娘子的主意。
上輩子她時刻留意唐家的情況,提早得到了消息,在走錯路口的時候出聲提醒,順利嫁給了唐榮,今兒她卻絲毫沒有猶豫就走了進去。
其實唐陌也不喜歡她,唐陌和他母親一樣,是個削尖了腦袋往上爬的人,兩人有直接的利益沖突,暗地里沒少交手,雖互看不順眼但她還是羨慕唐陌的妻子陶怡然,只因為他想要的會自己爭,從來不讓陶怡然操心。
像是被上天開了玩笑,陶怡然名滿京城生得國色天香,棋琴書畫皆負盛名,卻和唐榮一般性情,孤傲皎潔,最看不慣唐陌的市儈,能輕易將唐陌爭回去的東西親自送出去。
每每此時,唐陌都會被氣的半死。
入了新房,辛安坐在床沿,自動隔絕到了蓋頭以外的聲音,在等唐陌的時間里她才有機會捋清思路,只覺得這事離奇的像是做了一場夢,夢境又是那般的真實。
她不后悔為唐榮的付出,畢竟付出的過程她心甘情愿,只是唐榮最后不該那般涼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