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也沒有料到沈渡和她說的第一句話竟然是這個,蘇安剛揚起的笑意剎那間僵在嘴角上。
她以一種非常不確定的語氣問道:“你不記得了嗎?”
沈渡的語氣依舊淡然:“我們認識嗎?”
蘇安斂去眼中失落的神情,聲音輕盈:“我們高中同校,我還跟著我爸爸去過你家做客。”
見沈渡臉上依舊沒什么表情,蘇安深吸一口氣,繼續道:“你是國際部當年唯一一個收到了offer卻還是參加了高考的人。”
事關沈渡自身,他當然記得。
“你好。”
沈渡微微點頭,接著便重新抬起了眸子,抬腳從她身邊略過。
蘇安咬唇,眼見著沈渡走到了一個女人面前,那女人用手指了個方向,沈渡便又朝著那個方向走了。
只留下一個高挑挺拔的背影。
她三兩步走到那女人面前,緊蹙著眉頭問道:“沈渡去哪兒了?”
“廁所。”女人似乎被她這副樣子嚇到,下意識的縮了縮肩膀往廁所方向指去。
她清清楚楚的記得年少時沈渡的一顰一笑,甚至連他每門功課的成績都悄悄寫在了日記本里。
她甚至記得學校后山的楊樹林,沈渡時常憩在林蔭下的長石凳上,拿書蓋著臉,雙手枕在腦后。
細碎的陽光透過樹葉小孔成像,在地上散落。
其中有些散在了他亞麻色的頭發上。
懷著這種心情,蘇安幾乎不愿多想,直接跟了過去。
剛連著被兩個人嚇到的狗良緊接著又被一群人給圍住了。
她干巴巴的笑道:“你們也不知道廁所在哪兒?”
***
容榕看著鏡子里的自己發呆。
鏡里的人杏眸圓瞪,兩腮鼓鼓,一副氣悶赧意的樣子。
偶有人站在她背后透過鏡子瞧她,悄悄說著什么,但也只是小聲喃喃幾句就離開了。
直到一個熟悉的人影走了進來。
卻跟她一樣沒有進隔間,而就在盥洗池前洗手。
蘇安氣質本就冷,如今一臉心事的樣子,更加顯得不好接近。
她似乎完全沒有注意到容榕的存在,直到抬起眸子往鏡子里看了一眼,才用余光瞥到了一旁的她。
這一瞥,自然也看到了她放在水柱下的雙手,細長光裸的手指上并沒有戒指的痕跡。
蘇安淡淡問她:“你怎么不戴那個鉆戒了?”
容榕對她的感覺有些復雜,但人開口問了也不能不答:“已經收起來了。”
“你故意戴著氣那個女人的?”蘇安很快反應過來,語氣略冷,“其實大可不必,那種女人以為有錢就能擠進上流圈子,旁人只當她是個笑話。明眼人都能看出你跟她的差別,太跟她計較反而失了你自己的格調。”
容榕怎么會聽不出蘇安的話中話,深吸一口氣,側頭望她:“如果我不跟她計較,你就這么肯定她會就此作罷嗎?”
似乎沒想到她會反駁,蘇安稍稍抬眉,聲音里帶著絲笑意:“你要是什么都計較,日子不會很無聊嗎?”
容榕倒也沒有真生氣,畢竟她自己以前就是這個想法。
她只淡淡回了句:“每個人處理問題的方法都不一樣。”
蘇安倒是察覺到她態度上的轉變,傾著身子查看自己臉上的妝,吐出的話卻是說給容榕聽的:“小姑娘,剛剛還一副彬彬有禮的樣子,怎么這么快就變了臉?姐姐哪兒惹你了?”
容榕聽不得小姑娘這仨字兒。
她垂眸,搖頭否認:“沒有,只是你剛剛任意評價我的行為,讓我有些不舒服。”
“好吧,我向你道歉。我承認每個人看待問題都是都不一樣的。”蘇安聳聳肩,撐著盥洗臺沖著鏡子里的她笑了笑,尾音上揚,“難得我覺得這里也就你跟我是同類。”
容榕蹙眉:“什么同類?”
蘇安笑而不語,忽然轉了個話題:“你認識沈渡吧?”
她更聽不得沈渡這倆字,因此態度比剛剛更僵硬了:“認識。”
“他在清河市這幾年,有交過女朋友嗎?”
容榕莫名,她哪能知道沈渡有沒有交過女朋友。
蘇安挑眉:“你跟他圈子相同,沒聽過嗎?”
也沒等容榕回答,她就先一步自我確認了:“也是,他眼光高著呢。”
容榕實在是好奇,顧不上矯情,直接了當的問出了心中疑惑:“你認識他?”
蘇安自嘲的笑了:“我認識他,不過他早就把我忘光了吧。”
眼神中略帶著失落和懷念。
容榕攥拳,寒意頓時就從自己的腳底蔓延到全身。
還真認識啊。
“不跟你說了,我去堵人了。”蘇安食指抵住紅唇,沖她挑眉一笑,“替我保密啊,別告訴其他人。”
洗手間燈光明亮,容榕卻莫名覺得刺眼。
她跟在蘇安身后走出了廁所。
男女廁所中間隔著一條回廊,從轉角走出來就是會場。
蘇安走在她前面,容榕只見她恰巧走到轉角處是,往側邊看了眼,臉上的笑容便漾開了:“沈渡,你在等人嗎?”
看不到男人的臉,只能聽見那熟悉清冽的聲音:“嗯。”
容榕咬唇。